10年11月的北京,乍暖初寒,料峭的寒風預示著冬天的臨近。在國家大劇院里卻涌動著一陣陣暖流,人們從四面八方聚集到這里聆聽世界著名鋼琴家弗拉基米爾·阿什肯納齊父子雙鋼琴音樂會。作為阿什肯納齊父子此次中國之行雙鋼琴音樂會的首演,11月12日在國家大劇院的音樂廳舉行。
提起弗拉基米爾·阿什肯納齊我們都非常熟悉,他是世界著名的鋼琴家、指揮家,曾數次來過中國,在北京和上海都舉辦過個人鋼琴音樂會,近些年又多次率世界著名交響樂團來國內演出。這位頗具傳奇色彩的冰島籍前蘇聯鋼琴家是20世紀錄制專輯最多的鋼琴家之一,錄制了鋼琴史上幾乎所有的鋼琴作品,有″鍵盤上的馬拉松健將″的美譽,還曾獲得過格萊美獎。20世紀70年代后他又走上指揮臺,成為世界著名的指揮家。
與他同臺演出的是他的長子沃夫卡·阿什肯納齊,畢業于英國曼徹斯特的皇家北部音樂大學。作為一個室內樂的音樂家,沃夫卡·阿什肯納齊的足跡遍及歐洲、澳大利亞、新西蘭和美國。他曾與歐美很多知名樂團和著名指揮家合作過,并參加過眾多的國際音樂節,他現在是弗雷音樂學院的鋼琴教授。
阿什肯納齊早在2005年就公開宣布告別馳騁了五十余年的舞臺,不再舉行公開的鋼琴演奏會了,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他喜愛的指揮生涯之中。但他并未中止對鋼琴藝術的執著追求,七十多歲高齡每天仍然堅持練琴3—5個小時。在音樂史上,父子音樂家同臺演奏的例子并不多,指揮家艾森巴赫父子算是引人注目的一對。老阿什從幾年以前開始和兒子合作彈奏雙鋼琴,經過多年的練習與磨合,于2009年的8月推出了父子倆的第一張雙鋼琴CD專輯《德彪西、拉威爾雙鋼琴作品集》。這次他們父子來中國的北京、上海、廣州3個城市巡演的目的,用他自己的話來形容:“我只想與沃夫卡以超強的默契讓觀眾感受到最原始的音樂感動。”
音樂會開始的鐘聲鳴過,阿什肯納齊父子緩緩走上國家大劇院音樂廳的舞臺,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父親滿頭銀發,精神矍鑠;兒子沉穩莊重,神情盎然。他們演奏的第一支曲子是普朗克的《雙鋼琴奏鳴曲》,這首樂曲作于1918年,原為四手聯彈奏鳴曲,后來改編成雙鋼琴作品,是一首經典之作。作為法國“六人團”的成員之一,普朗克的音樂很多地方呈現出新古典主義的特征。在這首作品中我們可以感受到優美豐富的感情,帶有自然音和旋律性、飾之以20世紀不協和性的曲調與和聲。整首樂曲父子二人演奏得流暢而富于熱情,而觀眾們則更多地把目光集中在老阿什的演奏上。
第二首曲子是斯克里亞賓的《a小調雙鋼琴幻想曲》。這首被稱為“遺作”樂曲是作曲家作品中較少被演奏的一首,很多資料都沒有記載。演奏俄羅斯作曲家的作品對于在俄國出生的鋼琴家父子來說應該是拿手好戲。正像老阿什肯納齊說的那樣:“俄羅斯的音樂是在我們血液中流淌的,我相信這是最自然的演繹。”這首樂曲很多地方都是如同兩個人對話一般,旋律優美,情感豐富。在國內我們經常接觸的斯克里亞賓的鋼琴音樂更多的是他的練習曲、前奏曲和鋼琴奏鳴曲,這次聽到阿什肯納齊父子演奏他的雙鋼琴作品可以使我們從一個側面深入地了解斯克里亞賓鋼琴音樂的神韻。
第三首樂曲是鮑羅丁的《波羅維茨舞曲》,樂曲選自作曲家本人創作的歌劇《伊戈爾王》中的第二幕和第三幕中的部分音樂。這是一首我們非常熟悉的充滿東方色彩的音樂,原本就十分迷人的旋律,經過沃夫卡·阿什肯納齊的精心改編,更加增添了鮑羅丁這首樂曲的魅力。
縱觀上半場的演出,感覺兒子在父親的光環籠罩下略顯拘謹,可能是因為罩在他頭上的這個光環太絢麗了,而且父子二人在演奏技法上也有所不同,聲音的表現力與感染力還是有細微的差別。正像沃夫卡說的那樣:“作為阿什肯納齊的兒子,他的光環籠罩著我,也給我很大的壓力,我超越不了父親的聲望。”的確,老阿什肯納齊作為俄羅斯鋼琴學派的杰出代表,承襲了俄羅斯學派的精華,他的演奏樸實無華,動作簡潔松弛,聲音扎實通透,表現力極為豐富。在上半場的演奏中能夠看出他盡量地在控制自己的鋒芒,但還是凸顯大師的風采。
他們父子經過3年的練習與磨合,直至去年8月才正式推出了一張全法國作品的雙鋼琴CD專集。作為世界級鋼琴大師的父親從來沒有給兒子上過課,他曾說過:“我沒有刻意培養他,因為我太忙了。我從來沒有給我的兒子上過鋼琴課,也從來沒有給過他任何壓力。”無獨有偶,老阿什肯納齊的父親也是一位鋼琴家,同樣也從未參與到兒子的早期音樂教育中,弗拉基米爾是在莫斯科中央音樂學校開始的鋼琴學習生涯,那時他只有8歲。
下半場首先演奏的是拉威爾的《鵝媽媽》組曲,作品創作于1911年,原本也是一首四手聯彈曲。樂曲取材于法國的民間童話集《鵝媽媽的故事》,由五首帶標題的曲子組成。這部作品的旋律清新單純,極富五聲音階風格,充滿天真活潑的童趣。進入到下半場后沃爾夫逐漸開始發揮出自己的音樂才能,與父親一道營造出拉威爾音樂的情緒和氣氛,父子間“血濃于水”的感情從《鵝媽媽》的音樂故事中得到極致的展示,一時間人們真正體驗到“默契”的雙鋼琴演奏所獨具的藝術魅力。
下半場第二支曲子是德彪西的《林達拉哈》,這是德彪西為雙鋼琴創作的第一部作品。樂曲的名字來自阿爾罕布拉宮中一個阿拉伯風格的噴泉。該作品結構精巧,情緒細膩,旋律也極具東方風格,富有五聲結構特點的旋律、加上色彩豐富的和聲、極具特色的哈巴涅拉舞曲的節奏,充分體現德彪西鋼琴音樂的印象派風格,這首樂曲是雙鋼琴作品中的優秀代表。
音樂會安排的最后一首樂曲是拉威爾的《圓舞曲》(又名“舞之詩”)。樂曲作于1920年,最初是一首舞劇中的音樂。樂曲一開始充滿施特勞斯圓舞曲的風味,后來就出現了刺耳的和弦,最后在不協和音響中結束。隨著音樂情緒的變化,父子倆的演奏也進入了巔峰狀態,這個時候人們似乎已經忘記了舞臺上誰是父親或兒子,忘記了大師與普通人,臺上臺下融合在一起,人們盡情享受雙鋼琴演奏帶來的和諧美和聽覺上的沖擊,音樂廳沸騰了,在人們的掌聲和歡呼聲中阿什肯納齊父子結束了他們中國巡演的首場演出。觀眾的熱情感動了兩位鋼琴家,他們數次謝幕,并加演了一首德彪西改編的舒曼鋼琴作品。
雙鋼琴曾是歐洲貴族所獨享的獨特演奏形式,盡管莫扎特、貝多芬和其他的作曲家曾經創作出一些優秀的雙鋼琴樂曲,但和鋼琴獨奏的浩瀚作品相比還是少之又少。這次阿什肯納齊父子帶來的雙鋼琴音樂會為我們打開了一扇通向世界雙鋼琴藝術寶庫的大門,使我們領略到雙鋼琴演奏的獨特藝術魅力,相信也一定會促進我國雙鋼琴演奏與教學事業的發展。
作為世界級的鋼琴家,弗拉基米爾·阿什肯納齊多次來到過中國。但舉辦鋼琴獨奏會的次數只有過3次。第一次是1979年,他在上海音樂學院音樂廳舉辦了一場學術交流音樂會;第二次是1995年10月在北京音樂廳;第三次是1998年5月在北京的世紀劇院。自從2005年他宣布不再舉行個人鋼琴演奏會之后,人們已經看不到大師在舞臺上游藝黑白了,這次他與兒子共同舉辦雙鋼琴音樂會為我們提供了重新領略他久違了的風采的機會。大師今年已經73歲了,今后再想看到他的鋼琴演奏可能是一種奢望,為此,音樂會后我買了一張由他親筆簽名的他們父子錄制的雙鋼琴CD作為珍藏,衷心祝愿大師今后在指揮的舞臺上老驥伏櫪,續寫他的輝煌。
張慧 東北師范大學音樂學院教授
(責任編輯 榮英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