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慶 想起當年的“煎熬”還后怕

　　阿慶在新浪高三博客圈中人氣極旺，雖然她的女兒是2006年考生，去年已赴美國讀研，但她對高考的關注卻從未減退。她以“春來茶館”為名的博客以寫高考相關的內容為主，幾年間，發表博文1300多篇，點擊率達320多萬，關注人氣高達上千。有意思的是，她開始寫博客是在她的女兒已經高考結束后進行的。她說，她寫博客的目的，就是要為大家提供更多有關高考的信息和義務咨詢服務，讓其他人免受她在女兒高考時經歷的過山車般的煎熬心情。
　　煎熬從女兒填報志愿開始。阿慶的女兒從小成績優秀，初中和高中都就讀于市重點中學北京二中，高中一直擔任班長一職，學習在全校名列前茅。高三幾次摸底考試，女兒的成績都在東城區二十名之內，因此，報考北大就成了女兒的不二選擇。填報志愿時，女兒在所有志愿欄上填的都是北京大學，只是在專業院校上做了一些小小的調整。阿慶為此和女兒進行了一次鄭重的談話，她給女兒分析了其中的風險：如果分數不到北大線，你就得復讀，那滋味很難受。女兒的回答更干脆：媽，如果我能上北大卻因為自己保守沒能上，那比我復讀更難受！
　　于是，女兒的志愿清一色的北大，北大，北大！
　　遞交志愿是5月17日，距離高考還有二十天。
　　高考前后所有的情緒糾結，就源于這個沒有任何退路的志愿。
　　那一年，世界杯足球賽在德國舉行，開幕賽的日子正好是高考結束的第二天，這為孩子的考后放松提供了很好的想象空間。
　　
　　十二年苦讀，只為高考一役
　　
　　 “丫頭是個體育迷，到了五月的這個時間，丫頭有時情緒煩躁。經常一會兒覺得沒的可復習，一會兒又忽然感覺還有很多漏洞，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快點兒考吧，考完完啦；一模要是高考就好了；二模要是高考多好……女兒每天數著日子描繪考后的美好生活：高考一結束，先睡它一夜一天（八號下午考完），世界杯就開始了，媽你提前準備多多的零食，我喝著冷飲、吃著零食、看著世界杯，哎呀，生活太美好了！”阿慶回憶。
　　為了考取好成績，阿慶越來越迷信，除了聽女兒的全家不吃蝦外，平時最喜歡的綠色也盡量避免：買牙膏要紅色包裝的、買菜愛買西紅柿、紅辣椒、小水蘿卜……連家里小狗脖子上的項圈都換了紅色的。提前精心挑選了高考那天她和女兒要穿的T恤，也無一例外，是紅色。
　　“當有一天我跟丫頭爸說：某某（兒子也高考）約我去孔廟，她說拜拜管用，丫頭爸‘客氣’地對我說：你沒病吧！丫頭也說：媽你還是別去了，不然圣人會覺得你太勢利，用的時候來了，之前一次都沒見過你！咳，我就在心里拜了又拜。”阿慶說。
　　考試前山雨欲來風滿樓！考場抽簽，誰都想留在自己的學校，畢竟，情況熟悉，可是事不遂人意。阿慶的女兒抽到了外校，考試要去陌生的27中。
　　周六的下午，阿慶全家出動去27中踏勘場地，一路上討論7、8號兩天的出行方式，女兒說還是騎自行車時間有保證。阿慶明白，女兒就是不想讓家長陪考。老公說坐地鐵不堵車，阿慶全部否定：不讓我跟著不可能、坐地鐵更不行，再說地鐵上來得走一刻鐘。還是開車，或者打車方案靠譜。
　　之后，聯系休息的賓館，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27中，在紫禁城旁邊，護城河畔，北京市中心，本以為賓館好找，卻不知形勢嚴峻，幾乎所有的賓館爆滿。這時，顯示出了“朋友多了路好走”的至理名言。
　　朋友在“危難之中顯身手”。朋友的老公是貴賓樓的公干，在貴賓樓飯店承包了阿慶全家兩天的午餐和休息。阿慶顧不得客氣，接受了朋友的好意，享受兩天貴賓樓的待遇。
　　考試前一晚上，為了緩解女兒的緊張情緒，其實也是緩解自己的情緒，阿慶拉著女兒一起聊天，天南地北、海闊天空……看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兒，阿慶心思有些恍惚，無數她成長歷程中的細節像快放的影片一樣從面前閃過。為了減輕女兒的心理壓力，阿慶第一次在考試之前沒有囑咐她好好考、爭取考多少等等。臨睡前，阿慶對女兒說：“你一直是努力勤奮的好孩子，高三一年的辛苦媽媽都看在眼里，你確實努力了，高考什么樣的結果我都能接受。”這也是阿慶的做事原則：作任何事開頭計劃縝密、過程堅持不懈、結果聽天由命。
　　那天晚上，阿慶把第二天考試的所有應該準備的東西檢查了再檢查，之后，早早讓女兒回房睡覺。為了照顧女兒，阿慶在女兒的房間外搭了一個小沙發，晚上就睡在沙發上，聽候著女兒的任何動靜。她原來一直擔心女兒睡不著，可是躺在沙發上，她很快聽到了女兒均勻，有節奏的呼吸。而她自己，躺在沙發上，卻失眠了。
　　很多人說，高考像打仗，其實，高考就是一場打仗。高考，是孩子上了十二年學的一次總結，現在基本上都是三口之家，高考可能是這個家庭成立以來遇到的最大的一件事兒了！
　　6月7日如期而至。盡管女兒非常不愿意家長陪考，阿慶還是堅持上陣，為此推掉了單位的出差任務。在考生家長心中，高考的事情大于天吶！
　　6月7日早晨六點，三個鬧鐘一同唱響，一夜未睡的阿慶“颼”地躍起，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洗漱完畢，又檢查了要帶的東西，六點半叫丫頭起床。丫頭更迅速，“騰”地坐起來瞪著阿慶：媽，今天可是來真的了！老天保佑！
　　女兒再三抗議，不讓她爸爸開車送，說：“我媽太‘軸’，沒轍。可你又不順路，別跟著湊熱鬧了，不然我會覺得‘風瀟瀟兮易水寒’，不吉利。你就踏實上班等著我‘一路凱歌還’吧！”
　　阿慶和女兒打了一輛出租車，特意跟司機說是去趕考。司機師傅特別熱情，半個小時就順利把她們送到了27中門口。按照提前踩好的“地圖”，先到離考場不到100米的一家餐廳吃早點：豆漿、小花卷、咸菜（丫頭不肯吃雞蛋），用了十分鐘。然后回到27中門口，這時才七點四十分。進入學校胡同口兩邊，警察已經到崗，在胡同口拉上了“警戒線”（家長在線前止步），先到的家長和考生已有很多了。阿慶抓緊囑咐女兒要細心、有時間好好檢查之類的話，時間到了八點十分，丫頭趕去踩點兒時確定的最近最干凈的公廁解決進考場前的“后顧之憂”。八點半，阿慶和女兒走到警戒線前，女兒鄭重地拍了一下阿慶的肩膀：我進去了！你，放心玩兒去吧！阿慶注視著丫頭的背影，充分理解了送子上前線的媽媽的心情。她虔誠地默念幾句：海內海外天上地下洋的土的佛祖菩薩神仙啊，勞您們大駕保佑！
　　第一場，考語文，語文是女兒的強項。從考場出來，女兒有說有笑，絮絮叨叨地描述著剛考完的語文試卷。阿慶壓制著自己不敢問太多，但從丫頭輕松的笑臉和語調中可以看出，高考第一場戰斗順利、圓滿！
　　朋友為阿慶女兒準備的一桌飯菜簡直是國宴水準的佳肴，工作人員紛紛跟丫頭打招呼：“丫頭多吃點兒，吃飽了睡一覺，下午攢足了精神還得繼續應戰呢！”朋友也鼓勵女兒：“一看丫頭就是高手呀，你們看一點兒不緊張，哪像剛從高考戰場下來的，臉不紅氣不喘咱就給拿下了！”旁邊一個姑娘跟著起哄：“就是，你看那邊有一個也是剛考完的，臉兒都黃了。”女兒很有有自知之明：“叔叔阿姨，明天中午你們再看我，也可能那樣了。”
　　接下來是數學考試。考完后，三三兩兩出來的學生紛紛說題太簡單了，女兒最后走出來，一臉的困惑。或許是平時難題做多了，遇到過分簡單的題女兒有點反應不過來，用阿慶的話形容，是“攢著打泰森的勁頭上戰場，結果遇到一個小孩，總是心里有些不踏實”。是不是簡單背后有陷阱呢？總之，女兒從考場上下來之后，就是覺得有點擰巴，不順。
　　第一天還好，安然度過。第二天，理科綜合，阿慶女兒理科有點弱，阿慶有些心理準備，孩子可能考得不是很好，等孩子從考場出來，果然像昨天說得一樣，“臉都綠了”。“十一點四十分，丫頭跟同學一起出來了。用一句民間俗語來形容丫頭高考三個半天后的表情最適合：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
　　
　　阿慶有思想準備，這是最難的一場戰斗，沒想勝利大捷，最關心的是：沒敗得太慘吧，下場還有撈回的本錢吧？！
　　6月8日下午五點，當丫頭結束英語考試，從考場走出的時候已失去了一貫的良好感覺，阿慶也閉緊了嘴沒有問最后一門英語的任何情況。
　　“丫頭和我很默契地回家、吃著丫頭爸“百年不遇”做的晚飯、全家一起看了新聞聯播，但這一切似乎都在一種不正常的平靜中進行。丫頭爸很想問點什么，估計是我和丫頭兩個人難得的淑女式的‘文靜’堵住了他張了幾次的嘴。不知哪一分鐘，我發現在沙發上跟‘大煙’（阿慶家的狗狗)一起看電視的丫頭不見了：沒在衛生間、也沒在陽臺、更沒在樓上她自己的地盤兒。無意中推開臥室的門，卻看見坐在床上的丫頭滿臉淚水，已經哭得稀里嘩啦了！”多年以后，對這個場景阿慶依舊記憶猶新。
　　女兒的壓力阿慶明白。平時一貫優秀的她，在考試中卻沒有發揮好，而志愿已經R+tbxhMxI+/SJsRACd9iluAQfpVwnGCOLhQnzJ+l5JM=填報了沒有一絲一毫退路的北京大學。如果考得不好，就意味著復讀。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在丫頭傷心痛苦的那兩天里，阿慶壓抑得幾乎抓狂！不敢問太多、不能問太多，因為女兒面對她時那愧疚的淚眼幾乎讓阿慶崩潰！那兩天，女兒窩在房間里門都不出。
　　
　　真正的煎熬在考試后
　　
　　很多人以為考試結束就解放了，其實，這才是煎熬的開始。要等分數、要看分數線、要看是不是被錄取，阿慶說，整個高考階段，就像爬山，越往上走越累，越疲憊。是那種心理的累。
　　家里的氣氛開始變得微妙。在等待考試分數下來的日子里，阿慶和女兒之間的對話變得小心翼翼。女兒覺得考得不好對不起爹媽，爸爸媽媽說話挑詞揀句，以免傷到孩子。也就是在那段時間，從來不會上網的阿慶開始在網上尋找高考信息，她特別愿意聽到有利于孩子的消息，哪怕是謊言也行。情緒壓抑得太厲害，又不能對著女兒發泄，她只好拿外人撒氣。
　　有一次，阿慶的老公開車，阿慶坐在副駕駛座，一輛車在后面連著按喇叭，阿慶以輕盈迅捷的動作拉門跳下車：再出聲信不信我給你砸嘍！你中午吃頂啦！司機罵罵咧咧地掉頭繞道走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就能點燃阿慶怒火的“炸藥桶”，可回到家里，就又要變得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在等待的日子里，那貌似平常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讓人刻骨銘心。
　　6月23日，分數出來了，距離女兒的期望還有一定的差距。顧不得顧影自憐，阿慶趕忙開始盼一本分數線出爐。 2006年北京高考分數線在分數出爐第二天公布：霹靂一聲震天響，分數在往上漲！阿慶徹底傻了！一批線528分！比2505年整整高出58分！這就意味著北大的分數線也水漲船高。以前模擬考時，每次分數都遠在北大分數線之上的女兒，如今的分數變得遙遙欲墜，細弱游絲——勉強似乎能挨著北大的邊緣，但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走---這要取決于多少人報考北大！
　　從6月24日，到7月10日第一批招錄，又是兩個星期的等待！阿慶已經麻木了，盡力不去想這件事了。可是她做不到，高考，就像烙在心頭，怎么都抹不掉。漫長的等待中，阿慶和女兒都努力盡早讓生活回到正常的軌道，雖然不是那么容易，但她們練習著漸漸平和，等待著可能的任何結果！
　　7月10日，第一批志愿錄取通知書下發，考生和家長們可以通過聲訊電話或者網站查詢錄取情況。那一天，阿慶一家人守在電腦前不停地刷新刷新，可是網絡堵塞，根本登錄不了，又改打電話，永遠的忙音。阿慶不停地按重播鍵，一直到下午，終于打通了電話，當聲訊臺的聲音傳來時，阿慶覺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被錄取了！
　　那種幸福，經歷了太多的等待和煎熬，已經沒有了突如其來的驚喜，但是足夠阿慶一生回憶。
　　高考已經結束，但是關于高考的話題成了阿慶永遠關注的熱點。回首女兒高考，阿慶心生無限感慨。有人為此夜不能寐，有人食不甘味，每個高考的家長都不自覺讓自己卷入一場浩大的戰爭，高考，對一個家庭的影響太大了！“如果一切順理成章，沒有那么多的波折，也許我們的記憶就不會那么深刻吧？”阿慶說，“無論高考是一切順意還是留有遺憾，都將成為我們家庭和孩子格外寶貴的一筆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