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1年6月30日,作為一名可可西里管理局選拔出的志愿者,我獲準(zhǔn)前往卓乃湖保護站工作。我將與駐扎在那里的巡山隊員一起,擔(dān)當(dāng)起整個“藏羚羊大產(chǎn)房”的巡護工作。
前往卓乃湖的路并不順暢,一路上遭遇陷車多次,甚至還拉斷了車上的拖掛鉤,最后用絞盤才將車?yán)隽死Ь场1焕瞿嗵兜能囈惨虼寺湎铝撕筮z癥——前輪部位嘰嘰嘎嘎地響,司機懷疑是懸掛脫落或是什么部位斷裂,只有慢慢地開。
當(dāng)行至離卓乃湖不到30公里的地方時,可可西里入夜了,不僅下起了鵝毛大雪,溫度也急劇下降,黑暗中,很多藏羚羊慌亂地躲避我們的車燈,它們的眼睛發(fā)著幽綠的光芒。在午夜12點整,我們看見卓站大門,大雪中的保護站沒有燈光,可駐扎在保護站的巡山隊員尼瑪扎西的歡迎聲,在黑暗中卻顯得十分悅耳……
殘忍的生物鏈
從野狼嘴邊救下藏羚羊群
卓乃湖的天氣鬼神莫測,來這里的第一天,我們就經(jīng)歷了陰天、小雪、大霧、 驕陽以及冰雹5種天氣。
“美”是卓乃湖不變的外表。尤其在陽光燦爛,湖水湛藍的時候,羊兒們悠閑地在湖濱游蕩。初來這里的我除了巡護,還情不自禁拍了不少片子,一直等到疾風(fēng)暴雨來臨才趕緊往回走。
不過,很快我就領(lǐng)略到了殘忍:在車上,我們遠遠看見山腳下的小河旁有一只棕熊,為了拍照,我們將車開到距離熊大約300米的地方,卻看見棕熊正在吃藏羚羊——那只小藏羚羊的腹部掏空了,眼睛還睜著,血紅血紅的。
棕熊看到我們,飛快地鉆進了山里。司機小虎摸摸藏羚羊的腋窩,它的身體還是溫?zé)岬摹T谂臄z小藏羚羊的時候,一群母羊想向我們靠近,其中一只母羊似乎焦急萬分。可是,因為膽怯,徘徊了許久后它們還是離開了。我想,那只焦急的母羊,會不會就是這死去的小家伙的媽媽呢?
在返程途中,我們又發(fā)現(xiàn)多只死亡的小藏羚羊。弱肉強食,似乎是卓乃湖上永恒不變的法則。正當(dāng)大家顯得有些難過和無奈的時候,更殘忍的一幕在后來又發(fā)生了……
晚飯時間,尼瑪扎西與另一名隊員嘎瑪嚴(yán)平一起,開車去檢查保護區(qū)監(jiān)控器的攝像頭,一去卻很久沒有回來,大家在保護站附近的山脈尋找他們。甚至開車按著喇叭在崎嶇的河床和山脊上飛馳,企望換得他們的聲響,但卻沒有一點消息。這樣的情況下,大家明顯著急了,擔(dān)心他們遇到熊或者狼群了。就在大家忐忑不安地等待到半夜兩點多的時候,他們的車回來了——不過,扎西與嚴(yán)平二人一身血跡,隨車帶回來的還有6只小羊。
原來,巡山車輛出發(fā)后不久,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狼群正在圍攻一個藏羚羊群,沒有武器的隊員,駕車沖入了狼陣與狼群對峙——大家不敢下車,只能憑喇叭和鞭炮嚇唬狼。最終,在對峙7、8個小時后,狼群忍不住撤退了,隊員們下車清點,發(fā)現(xiàn)依舊有5只小羊被咬死,活著的也一個個嚇得膽顫心驚,不停地“唔唔”慘叫……
大家七手八腳將小羊們放進保護站,燒奶喂養(yǎng)安撫它們,有只小羊嚇得只往墻角撞,真擔(dān)心撞壞它。還有幾只一動也不敢動,身上濕漉漉的。扎西說,狼群喜歡把藏羚羊咬死,但卻不吃,似乎只是為了獵殺的樂趣。這些小羊中有一只還是剛出生的,他們眼看著它的母親被狼群趕跑,小羊的胎盤都沒剝落,最后還是他這個“接生公”幫忙剝了胎盤……
藏羚羊救護中心里
我成了藏羚羊的奶媽
在安葬了帶回來的5只小羊后,大家決定將其余6只藏羚羊送回可可西里藏羚羊救護中心。
可可西里藏羚羊救護中心是2003年底投入使用的,這里是世界上第一只人工喂養(yǎng)成功的藏羚羊“愛羚”的家,曾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愛羚”的照片,更是上了不知多少報刊雜志的封面頭條。救護中心將4000多畝的場地圍上柵欄,作為藏羚羊的放養(yǎng)區(qū)域,管理局還撥出專款,每天驅(qū)車前往20多公里外的牧民家買來鮮奶喂羊。
在歷經(jīng)3次挖車,一次爆胎,一次被野牦牛頂車后,我們順利回到了保護中心。一路上,小羊在車?yán)锏谋蝗焐侠玫教幎际鞘耗颍€被野牦牛驚嚇得不斷呢喃,我和司機小龍只能“唔唔”地和它們說著話,終于趕在暴風(fēng)雪前回到了索站,有驚無險。
一下車,趕忙熱奶喂小羊。車上的小羊們普遍有些拉稀,我又手忙腳亂地給小羊們喂了阿莫西林,還找出攜帶的止瀉藥,用了三分之一顆的藥量加在牛奶里喂給了它們,晚上8點喂奶時再次給了三分之一的藥,才止住了它們拉稀的肚子。
接下來,我又見到了我的“小女兒”才措——才措是今年被救護的第一只小藏羚羊,雌性,在生下它的當(dāng)天晚上,它的母親就慘遭狼群殺害。第二天,巡山隊員王海林在血泊中發(fā)現(xiàn)了幸存的才措,當(dāng)即將這可憐的小家伙救起來,并送到了保護站。
才措在救護中心的第一頓奶是我喂它的,從此,它便記住了我這個“奶媽”。分別3天的現(xiàn)在,才措似乎更加依戀我了,它已經(jīng)不愿意吃別人喂的奶了,在我身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然后很快就賴在我面前,在我懷里拱來拱去,親了又親……
回到保護站的第二天,我們又接到新任務(wù):保護站站長文嘎接到報警電話,玉珠峰下有登山隊撿到一只藏羚羊,我們?yōu)榱四侵徊徽J(rèn)識的小家伙,緊急出發(fā),趕往一百多公里外的西大灘。
登山隊的藏族教練告訴我們,這只可憐的小藏羚羊當(dāng)時獨自躲在玉珠峰下大約海拔4600米的冰川間的石縫里,與媽媽失散的它只能發(fā)出微弱而無助的叫聲。正在作登山訓(xùn)練的扎西聽見后,趕緊將它抱回登山隊的前進營地,由于營地沒有牛奶喂它,只能臨時用一點點葡萄糖水和巧克力餅干喂它。
幾經(jīng)周折,我們總算是將這只饑餓至極的小羊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而登山隊的愛心,似乎也感染了我。在可可西里管理局召開的志愿者工作總結(jié)會上,我決定認(rèn)領(lǐng)才措——希望我能夠成為小才措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