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先后去過湖南通道3次。第一次是春天的傍晚,在縣城的雙江河畔吃酸筍魚,獨蓉風雨橋上的燈火閑淡地落入江水,明月在河對岸的夜空懸著,暮色為橋披上了一件薄紗。那些天我們的汽車日日穿行在侗鄉的青山綠水里,隔不遠便能望到一座木質風雨橋,或大或小,在村落的入口處靜候著歸家的寨民。
第二次去是早秋,一路走馬觀花,我沒用心記下坪坦河上任何一座風雨橋的名字。
直至這一次,才學會在每一座橋邊屏息駐足,用眼睛攝錄下它們的模樣。
普濟橋數百年淡淡的落寞,如同一段遺夢
原來只知侗鄉人管風雨橋叫“福橋”或者“花橋”,最近才曉得風雨橋還有個名字叫廊橋。不可避免地,我立刻想起《廊橋遺夢》里的羅斯曼橋,它原本只是橫跨在米德爾河上的一座普通廊橋,因《廊橋遺夢》聞名于世。
而這僻靜的通道侗鄉木質廊橋,則如同一段遺夢,一做數百年,落寞了無痕。
平生第一次見到的侗鄉廊橋,是湖南芷江潕水河上的那座號稱世上最大的風雨橋——龍津橋。龍津橋雄偉恢宏霸氣,可自打去過通道,我的印象里,龍津橋便已然成了風塵味十足的新婦,而通道的山、水、橋則一派清新。
通道廊橋里,我印象最深的有兩座,一座叫普濟,一座喚回龍。若論富麗堂皇,兩橋遠遠趕不上修葺一新的普修橋;若單論霸氣,通道確實沒有任何一座橋抵得過芷江龍津橋。
但那的每一座廊橋,如一個個相貌各異卻都清風明月的侗妹。其絕大多數始建于清朝中晚期,普濟橋最具代表。
我很喜歡普濟橋那淺淺淡淡的落寞——在那里可以讀到侗鄉幾百年的滄桑變遷;可以猜想當年貴為湘桂邊界古商道上物資集散碼頭的坪坦古寨的繁華熱鬧;還可穿越時光的隧道,隨著坪坦河一路往北,流入渠江匯入沅江再注入洞庭……
回龍橋畔桂花香,桂花香里木葉飄
頭一回是逆流而上參觀百里侗文化長廊,這一次是自南向北順流而下,一直游覽到橫嶺廊橋。侗鄉人驕傲地告訴我們,通道的風雨廊橋沒有一座是造型相同的。
當地一著名攝影家拍過無數的通道風雨橋,但問起他通道侗鄉到底有多少座風雨橋時,他卻從來就沒說清過。是啊,光一路蜿蜒北去的坪坦河上該有多少座風雨橋,估摸著都沒幾個人真正數得清呢。
自坪坦古寨蜻蜓點水般掠過,我們驅車前往另一座被形容為“張了兩百年的弓”的拱形風雨橋——回龍橋。回龍橋顧名思義,取“橋如長龍,屹立水上;水至回環,護衛村寨”之意,大約因此風雨橋才被喚之為“福橋”罷。
遠遠瞥見此橋,眼前便鮮活起一群姹紫嫣紅的文學女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觸頓涌心頭——如梭的時光帶走的不僅僅是容顏啊!站在物是人非的回龍橋畔,哪里還有心思細細打量橋上的花鳥彩繪,如何會有心情揣度橋頭梁上懸著的那雙嶄新的草鞋是哪位侗民所織?我直奔橋對面那棵桂花樹,樹下已經坐了幾位正在納涼的文友。咦,春暮時節怎么聞到了桂花香?定睛一看,坐的并非舊人。
沒人告訴我這棵桂花樹跟回龍橋相依相伴了多少年,更無心打探往里走的那個村落叫什么名字。
站在廊橋中間,沉醉在八月桂花香里。木葉聲聲飄,侗歌輕輕起,蘆笙淡淡和,這是怎樣美好的侗鄉明月夜啊!
(作者系湖南省作家協會會員、資深驢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