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大學畢業后,終于在一家外資企業找到了一份工作。看到兒子工作了,全家人都很高興。兒子工作了,也了卻了我們一個心思了。
沒想到,兒子才干了沒有2個月,就卷著鋪蓋回來了。我吃驚地問道,出了什么事?
兒子氣憤地說道,我不干了,那是個什么單位?這樣的單位我怎么能干下去?我忙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兒子說,我在車間里上班,我看到那個車間主人就一肚子氣。他自己整天不干什么事,還整天唬著個臉,動輒就訓人,看到人家漂亮的女孩子,就喜歡講幾句葷段子,看到女孩子羞澀地低下了頭,他就會哈哈大笑,仿佛得到了一種心里上的滿足和快慰。還有,他看到老板來了,立刻一副討好賣乖的樣子,跑前跑后,低眉順眼的,看了他那個樣子,就像是吃了一只蒼蠅。于是,一氣之下,我就辭了職,回家了。
我驚訝地目瞪可呆,囁囁嚅嚅道,怎么?就因為這事辭職不干了?
那當然,看了車間主人的那個樣子,我就惡心。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你回來后怎么辦?
我重新再去找個好單位不就行了嗎?兒子一臉輕松地說道。過了一段時間,兒子回來告訴我說,這下好了,我又找到了一家單位,再也不會看到原來車間主人那惡心的樣子。兒子一臉喜悅去上班了。
看到兒子那青澀的背影,一縷深深的憂慮襲上了心頭。
沒幾個月,兒子又義憤填膺地回來了,他將鋪蓋往地上一摔,說道,我不干了。
我吃驚地問道,又是怎么回事?
兒子說,那個項目經理歲數不大,比我還小幾個月,可處處愛貪小便宜。上次來客戶,他買了2包香煙,卻多開了一包煙發票報銷了。這事我看到了,真惡心。還有,上次在飯店吃飯。臨走時,他把剩下的亠瓶酒,塞進口袋里,偷偷地帶回家了。那一幕,我也看到了。就像是吃了只蒼蠅,心里真惡心。可是,他卻常常教訓我們不要貪小便宜,要廉潔奉公。這個項目經理怎么說的和自己做的一點不一樣啊?就這樣,一氣之下,我辭職了。
我驚訝地張大的嘴巴,好長時間才說道,就因為這事你就辭職不干了?
兒子疑惑地看著我,一臉輕松地說道,怎么啦?這么緊張兮兮地?我就是看不貫這些說的和做的不一樣的人,過幾天,我再去找個工作不就行了。
兒子又去找工作了,他要找一個干凈,甚至看不見一只蒼蠅的地方。
我一時語塞。看到兒子那張干凈、還散發出稚樸的面孔,我心里溢滿了一種復雜的情感。兒子眼里的世界是干凈、透明的,甚至不染一絲雜質。可是,當他看見飛來一只蒼蠅后,立刻感到受不了了,他想找一只蒼蠅也沒有的地方。
我知道,此時此刻,再多的說教、再多的啟發、再多的開導,也很難撥開兒子眼前的那層薄紗。想了想,我給兒子的手機發了這樣一條短信:蒼蠅還會飛回來。
過了很長時間,兒子回復了這樣一條短信:老爸,我懂了,蒼蠅無處不在,無時不有。當我改變不了這個世界,我要努力地使自己不變成一只蒼蠅,這才是最重要的。
選自《故事家》2011年3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