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法修正案(八)》第8條規(guī)定:“犯罪嫌疑人雖不具有前兩款規(guī)定的自首情節(jié),但是如實供述自己罪行的,可以從輕處罰:因其如實供述自己罪行。避免特別嚴重后果發(fā)生的。可以減輕處罰。”該條規(guī)定被視為坦白從寬刑事政策在實踐中進一步完善的體現(xiàn)。主流觀點還認為,自首和準自首以外的如實供述自己罪行、認罪就是我們平時常說的坦白。
坦白有廣義和狹義兩種解釋。廣義的坦白包括自首,即自首是坦白的內(nèi)容之一,是坦白的最高形式。廣義的坦白和自首是屬概念和種概念的關系。狹義的坦白不包括自首,二者是各有自己質的規(guī)定性的兩種行為。因此,在廣義坦白語境下,如實供述的法律屬性就是坦白。而在狹義坦白語境下,根據(jù)到案方式的不同,如實供述的法律屬性區(qū)分為自首和坦白。即主動投案下的如實供述構成一般自首,被動歸案下的如實供述屬于坦白。
一、如實供述自己罪行的實踐認定
一般認為,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包括四個方面內(nèi)容:第一,犯罪人所交代的必須是犯罪的事實;第二,犯罪人告知的必須是自己的犯罪事實;第三,犯罪人供述或告知的必須是自己的主要犯罪事實;第四,犯罪人必須如實供述其所犯的罪行。上述四方面內(nèi)容的側重點各有不同,第一方面強調(diào)如實供述的是“犯罪事實”,區(qū)別于非犯罪事實:第二方面強調(diào)的是如實供述“自己的犯罪事實”,注意區(qū)分數(shù)罪和共同犯罪等特殊情形;第三方面強調(diào)如實供述的是“主要犯罪事實”,區(qū)別于次要犯罪事實;第四方面強調(diào)必須“如實供述”,區(qū)別于故意隱瞞和虛假陳述。下面結合案例分而述之。
(一) 認定如實供述“犯罪事實”的范圍應以犯罪構成要件為標準
犯罪事實是行為人實施了刑法規(guī)定的具體的具有社會危害性的行為及其結果等一切主客觀因素的總和,包括犯罪的全部活動及其結果。我們以為,犯罪人如實供述的“犯罪事實”其范圍應當以犯罪構成要件為判斷標準。因為,犯罪構成是決定某一行為成立犯罪所必須的一切客觀要件和主觀要件的郵有機統(tǒng)一的整體。一切成立犯罪的行為都是符合犯罪構成的行為;換言之,一切符合犯罪構成的行為都是成立犯罪的行為。既然犯罪人供述的是“犯罪”事實。就應當供述成立犯罪所需要的所有主客觀要件。而且,具備犯罪構成的要件,不是說僅僅符合刑法分則規(guī)定的具體的犯罪構成或者僅僅具備刑法分則規(guī)定的具體犯罪構成的要件,而是說要把分則關于具體犯罪構成的規(guī)定和總則中犯罪構成有關的一般性規(guī)定結合起來加以考慮。犯罪的預備、未遂、中止行為也是各自具備犯罪構成要件,符合犯罪構成的行為。對于犯罪事實的主觀故意和客觀行為,實踐操作中爭議問題不大。如邱某某故意殺人一案,邱某某與其妻子陳某某長期感情不和,遂萌生將陳殺害然后自殺的想法。2010年4月13日11時許,邱與陳再次發(fā)生激烈爭執(zhí)后,邱隨手抄起一把鐵剪刀連續(xù)用力扎向陳頭部,致其輕傷,后邱畏罪潛逃,同年4月15日,邱因形跡可疑被異地警方詢問,在詢問過程中其主動交代了殺妻一事。對其實施的客觀犯罪行為,邱始終能夠如實供述,但對是否具有殺人故意,其前后供述發(fā)生變化,在偵查階段承認,在審查起訴階段否認。在庭審階段又供認。由于犯罪主觀方面屬于犯罪事實的重要內(nèi)容,因此。在移送法院審理時不能認定邱屬于形跡可疑型的自首。但邱在庭審時又承認了殺人故意,因此根據(jù)司法解釋的精神仍應認定其如實供述并構成自首。
實踐中容易產(chǎn)生分歧的主要是嫌疑人身份包括年齡等犯罪主體內(nèi)容是否屬于犯罪人如實供述的犯罪事實的范疇。如馮某某販賣毒品案,馮某某如實供述了販毒的事實,但冒用了他人的身份,對馮某某能否認定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我們認為。犯罪嫌疑人冒用身份,即使全面準確地供述了犯罪實施過程也不能認定為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因為,是否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應當以犯罪構成要件為標準,犯罪主體是犯罪構成四要件之一,是犯罪事實的有機組成部分,如果對犯罪主體情況作了虛假供述,就不能認定如實供述了犯罪事實。
(二) 認定“自己的犯罪事實”應注意共同犯罪情形
在共同犯罪情形下,由共同犯罪的特性所決定,同時因各共同犯罪人在共同犯罪中的分工和所起的作用不同,成立如實供述的罪行的內(nèi)容也不同。1998年最高人民法院《自首立功解釋》(以下簡稱《解釋》)規(guī)定“共同犯罪案件中的犯罪嫌疑人,除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還應當如實供述所知的同案犯的,主犯則應當供述所知其他同案犯的共同犯罪事實,才能認定自首”。共同犯罪中每一共同犯罪人的行為都是共同犯罪行為的一部分,對于從犯、幫助犯、教唆犯、脅從犯而言,如果僅供述自己實施的部分行為而不供述其所知的其他同案犯。有時并不能徹底查清犯罪,甚至會給查清事實帶來障礙,并直接影響到對犯罪人的定罪量刑,因此,不能認定如實供述了自己的罪行。申言之,在共同犯罪中,“自己的犯罪事實”是指共同犯罪事實,延伸于所有共犯的行為。以王某故意傷害案為例,2010年8月18日17時許,被告人王某在本市海淀區(qū)科貿(mào)電子大廈2層C002室,因瑣事與被害人翟某某發(fā)生糾紛,后王某伙同多人用拳頭和圓凳等物擊打翟某某頭部,致其輕傷。王某到案后供述是自己打傷了被害人,對其他幾名同案的姓名和實施的具體行為均未供述,王某的供述妨礙了司法機關進一步查清案情,導致其他幾名同案逍遙法外,因此,即使其認罪態(tài)度很好,也不能認定其如實供述了自己的罪行。法院在判決中認定王某到案后及庭審過程中均能如實供述犯罪事實值得商榷。
(三) 認定“主要犯罪事實”應以對定罪量刑有實質影響為標準
《解釋》第1條規(guī)定“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是指……如實交代自己的主要犯罪事實”。但什么是“主要犯罪事實”,《解釋》并未明確。對主要犯罪事實的界定,實務界有三種不同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主要犯罪事實”僅限于對其行為性質認定有決定意義的那些事實和情節(jié),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包括對行為人的量刑有影響的事實、情節(jié)。用公式表述即為,主要犯罪事實=某年某月某日在某地發(fā)生了某起犯罪事實+該事實是某人所為。第二種觀點認為,主要犯罪事實是指對犯罪嫌疑人行為的性質認定有決定意義的事實、情節(jié)(即定罪事實),以及對犯罪嫌疑人的量刑有重大影響的事實、情節(jié)(即重大量刑事實),重大量刑事實則是指決定著對犯罪嫌疑人應適用的法定刑檔次是否升格的情節(jié),以及在總體危害程度上比其他部分事實、情節(jié)更大的事實情節(jié)。第三種觀點認為,如實供述自己罪行是指犯罪人如實供述所有影響對其定罪和量刑兩方面的情節(jié)和事實,又因為每一個具體案件中影響定罪量刑的情節(jié)都不同,所以,犯罪人如實供述這些情節(jié)事實的范圍必須結合具體案件予以確定。我們傾向于后兩種觀點,但認為應將兩種觀點折中,即以是否對定罪量刑有實質影響為標準認定犯罪人是否如實供述了主要犯罪事實。正如有學者指出,所謂主要罪行是與次要罪行相對而言的,是指直接影響定罪量刑的重要犯罪事實和情節(jié)。犯罪嫌疑人自首后。由于各方面因素的影響,有時會出現(xiàn)反復和避重就輕的情況,但只要不否認基本事實,就應認定為自首。那么,如何判斷某一情節(jié)對定罪量刑是否有實質影響或者直接影響呢?在此試舉正反二例加以說明。
莫某故意傷害案:2010年6月5日凌晨,被告人莫某與被害人張某某在北京市海淀區(qū)一畝園玉蜘蛛網(wǎng)吧內(nèi)上網(wǎng)時發(fā)生口角爭執(zhí),后莫某在該網(wǎng)吧外持刀將被害人張某某腹部、腰部、肩部、膝部等部位扎傷。經(jīng)鑒定張某某身上有14處刀傷,傷情為輕傷(偏重)。莫某辯稱自己使用的兇器是碎酒瓶不是刀。若依據(jù)前述第一種觀點,莫某承認了定罪事實,就等于供述了主要犯罪事實。然而。我們認為,犯罪人使用的作案工具是案件基本事實之一。碎酒瓶和刀具的殺傷力不可相提并論,反映犯罪人的主觀惡性和行為的社會危害性明顯有別,對定罪量刑有著直接的影響,隱瞞這一事實就不能認定供述了主要犯罪事實。如若認定莫某如實供述自己罪行不僅司法人員難以接受,更令被害人無法理解。
江某某故意傷害案:2010年11月14日21時許,江某某在北京市海淀區(qū)中關村新東方大廈門前,因停車瑣事與鄭某某發(fā)生爭執(zhí),后江連續(xù)兩次將鄭摔倒在地,致鄭左肩鎖關節(jié)骨折脫位,經(jīng)鑒定為輕傷。江對行為細節(jié)的描述前后有一定出入,有時稱自己抓住對方肩膀將其摔倒在地,有時又稱對方抓其手時,其一使勁甩,順勢將對方推倒在地。無論江某某的傷害行為是順勢推還是故意摔,其始終承認鄭某摔倒是其所為,但基于自己處于被追訴的不利地位,有意將自己的傷害動作敘述得輕緩一些也在常理之內(nèi),并不致對量刑產(chǎn)生實質影響,因此江某某仍然屬于如實供述自己罪行。
當然,犯罪類型多種多樣,對每一種犯罪而言,哪些事實和情節(jié)會對定罪量刑產(chǎn)生實質影響更多還要結合案件類型具體分析判斷。
(四) 認定“如實供述”應分清是有意作虛假陳述還是客觀不能
犯罪人作虛假陳述可能基于以下幾種情形:推諉他人、保全自己,逃避懲罰;江湖義氣,包庇同伙;歪曲事實,謊報行為性質,意圖蒙混過關;捏造事實,虛構犯罪情節(jié),以圖入獄食宿;避重就輕,意圖減輕罪責等。如唐某某敲詐勒索案。2010年4月9日,被告人唐某某伙同張某某在北京市海淀區(qū)花園路一餐廳內(nèi)。以被害人鄭某某與唐某某妻子有不正當男女關系為由。采用威脅手段向鄭某某索要4.9萬元,并強迫鄭某某寫下50萬元的欠條。唐某某雖承認了本人的犯罪事實,但由于張某某不在案,便想一人承擔全部責任,始終不供述張某某實施的威脅恐嚇行為,企圖包庇張某某。因此,對唐某某法院在判決中僅認定其認罪態(tài)度較好,未認定其如實供述自己罪行。
值得注意的是,司法實踐中,由于犯罪人作案時間、地點、環(huán)境的特殊或者受生理、心理等因素影響,往往難以對犯罪過程作出全面準確的供述。對此不能因為某些細節(jié)與其他證據(jù)不相符,就認為犯罪人沒有如實供述。如張某尋釁滋事案,2010年8月5日23時許,被告人張某伙同他人在北京市海淀區(qū)西三旗天鳳來儀歌廳一包房內(nèi)。酒后滋事。亂摔酒瓶子,砸損包房內(nèi)的茶幾、觸摸點歌器等物品,并與歌廳工作人員發(fā)生沖突,致兩名歌廳人員受傷。此案中,被告人張冠男承認酒后摔瓶子、打服務員,但無法說清如何砸損的歌廳物品。我們認為,被告人張某酒后意識和記憶力減弱,且案發(fā)時場面比較混亂,受生理因素及環(huán)境等因素影響,其無法供述案發(fā)全部細節(jié)也符合實際,不能據(jù)此認定其沒有如實供述。法院判決認定被告人張某如實供述自己罪行,是恰當?shù)摹?br/>
三、如實供述自己罪行的法律適用
(一) 供迷同種罪行較重的如何適用法律
根據(jù)《解釋》第4條的規(guī)定,被采取強制措施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和已宣判的罪犯,如實供述司法機關尚未掌握的罪行,與司法機關已掌握的或者判決確定的罪行屬同種罪行的,可以酌情從輕處罰;如實供述的同種罪行較重的,一般應當從輕處罰。該解釋規(guī)定了兩種從輕情形,一種是可以從輕處罰,一種是一般應當從輕處罰。而《刑法修正案(八)》對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的情形,規(guī)定可以從輕處罰,因如實供述自己罪行,避免特別嚴重后果發(fā)生的,可以減輕處罰。換言之,《刑法修正案(八)》將如實供述作為相對從輕處罰情節(jié),這意味著對如實供述也可以不從輕處罰。但《解釋》對供述同種罪行較重的情形卻規(guī)定了“一般應當”從輕處罰,這就產(chǎn)生了一個疑問,對供述同種罪行較重的,究竟是可以從輕還是應當從輕處罰呢,是適用新法《刑法修正案(八)》還是輕法《解釋》呢?這是《刑法修正案(八)》施行后不可回避的法律適用難題,如果沒有新的司法解釋出臺澄清這一問題,司法實踐的操作標準在一定時間和一定范圍內(nèi)將較難統(tǒng)一。我們以為,在立法與司法解釋對這一問題的法律適用存在矛盾的情況下,選擇適用任何一條法律都不是絕對合理的,只具有相對合理性。雖然,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一直受到詬病,例如有學者指出,現(xiàn)行刑法將“自首”規(guī)定為“可以”從輕減輕處罰的相對從寬情節(jié),而司法解釋卻將“坦白”規(guī)定為“一般應當”從輕處罰的近似絕對從寬情節(jié),這與刑法立意相悖,屬明顯越權之舉。但針對如實供述同種罪行較重的情形我們?nèi)詢A向于適用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對全案一般應當從輕處罰。理由在于,第一,適用司法解釋可以避免對案件的處罰輕重失衡。犯罪人對被追究的犯罪事實未如實供述,但自己又主動供述了較重的同種罪行的。此種情形只能適用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即一般應當從輕處罰。相對而言,對如實供述了全部罪行,且主動供述同種罪行較重的,坦白程度更加徹底,悔罪、悔改程度更高,犯罪人在刑罰上理應獲得更大至少是同等的優(yōu)待。第二,適用司法解釋有利于鼓勵犯罪人徹底坦白罪行。因為,如果徹底坦白的結果是可以從輕處罰,但只坦白司法機關不掌握的犯罪事實可以得到“應當從輕處罰”的待遇,還有哪個犯罪人愿意徹底坦白呢?第三,適用司法解釋是有利于被告人原則的體現(xiàn)。雖然《刑法修正案(八)》是上位法。但按照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對犯罪人更有利的,應當適用司法解釋,這也符合我國從舊兼從輕的法律適用原則。
(二) 供述部分犯罪事實的如何適用法律
對異種犯罪事實如實供述其中一罪的,對其中的一罪應當認定如實供述沒,對此爭議不大。問題是,對同種犯罪事實,如實供述其中部分犯罪事實,能否認定如實供述了自己的罪行,抑或能否認定部分如實供述了自己的罪行,進而適用《刑法修正案(八)》的規(guī)定。例如,某甲分別實施了故意傷害乙致乙輕傷和故意傷害丙致丙重傷的兩次犯罪行為。若甲只如實供述了傷害乙的行為,能否認定其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我們認為,此種情況與同種數(shù)罪的自首相類似。出于司法可操作性的考慮,主動交代同種余罪的行為被排斥在準自首的范圍之外。因為,我國對同種數(shù)罪是按照一罪處理,并不實行并罰,亦即對同種數(shù)罪是作為一罪整體來量刑,對一罪的部分行為不能分別量刑。如果對同種數(shù)罪中的一罪認定自首,將產(chǎn)生如何量刑的難題。如行為人盜竊了5000元,然后又自首盜竊1萬元。這時候定幾個盜竊罪?是按自首量刑還是將同一罪名分成兩部分分別量刑然后再合并處理?根據(jù)我國數(shù)罪并罰的刑罰理論和司法實踐,對該案只能以盜竊15000元整體量刑,不能對其中的5000和1萬元分別量刑。認定部分如實供述在實踐中也面臨相同的尷尬局面,也許有人認為認定部分如實供述可以對全案從輕處罰,只不過從輕幅度要視坦白的幅度而定。這種觀點固然也有一定道理,但這種處理方式在以往的估堆式量刑方式下也許可行,在目前量刑規(guī)范化背景下如何操作值得研究。
(三) 當庭才供認犯罪事實的如何適用法律
當庭供認犯69f38c94adf885917f317d2b22680b78罪事實的,可以區(qū)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在庭審前如實供述過自己的罪行后又翻供的,當庭又供認犯罪事實的;另一種是庭審前從未如實供述過自己罪行,而當庭表示認罪的。對前一種情形,根據(jù)《解釋》的精神,“犯罪嫌疑人自動投案并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后又翻供的,不能認定為自首;但在一審判決前又能如實供述的,應當認定自首”,那么,如實供述亦應當如此把握,因為自首本身包含了對“如實供述”這一內(nèi)核的認定,即只要在庭審前如實供述過,不論是否翻供,在庭審中能夠供認犯罪事實的就應當認定具有如實供述自己罪行的法定從輕處罰情節(jié),適用《刑法修正案(八)》的法律規(guī)定。對后一種情形,我們認為不能認定具有如實供述的法定量刑情節(jié),理由有三:第一,從立法目的看,將當庭供認犯罪視為坦白不符合這一制度的立法初衷。坦白制度的根本價值功能在于提高刑
事案件的偵破率、節(jié)約國家司法資源。如果案件已進入庭審,偵查活動已經(jīng)基本結束,在證據(jù)面前行為人再認罪,對查明案情、節(jié)約司法資源已無實質意義,而且,如果將當庭供認也視為坦白,難免會引導犯罪人在偵查階段先不坦白,妨礙偵查以求蒙混過關。等到開庭審理時再承認,也能被認定如實供述。這顯然與坦白從寬法律化的立法初衷相違背。第二,從法律規(guī)定看,坦白的主體并不包括被告人。《刑法修正案(八)》關于本條的規(guī)定(《刑法》第67條第3款)是“犯罪嫌疑人……如實供述自己罪行的,可以從輕處罰”,而《刑法》第67條第2款規(guī)定“被采取強制措施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和正在服刑的罪犯,如實供述司法機關還未掌握的本人其他罪行的。以自首論”,在同一法律條文的不同條款中同時出現(xiàn)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字眼,說明二者有明顯界限,指代不同的訴訟階段,因此,從坦白的法律規(guī)定中僅有犯罪嫌疑人如實供述的表述,而沒有被告人如實供述的表述,也進一步說明了立法者并未將法院審理階段被告人供認犯罪視為坦白。第三,從域外司法實踐看,審判階段的供認一般也不按坦白處理。例如美國量刑指南規(guī)定,如果被告人在審訊時否認犯罪行為的基本犯罪事實要件,將證明責任推給政府,而在被宣告有罪后不得不承認有罪并表示悔罪,則不能適用坦白認罪的量刑規(guī)則。由此可見,中外審判實踐對當庭才供認犯罪事實的情形,在量刑規(guī)則上與坦白都是有所區(qū)別的。綜上,對庭審前從未如實供述,僅在當庭供認犯罪事實的情形不能認定具有如實供述的法定從輕情節(jié),不能適用《刑法修正案(八)》的有關規(guī)定,只能作為認罪這一酌定量刑情節(jié)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