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從云間流來,又向云間流去,從莽莽大山走出,又向莽莽原野走去的河流。自洪荒的歲月流淌到今天,又從今天流向我們無法預測的未來。她滋潤著這塊土地,養育著我們的祖祖輩輩和子孫后代。在這塊土地上,她見證過腥風血雨的戰爭;見證過鑼鼓歡慶的豐收年景;見證過愛、恨、情、仇,一切的一切,都成為歷史的秘密,隱藏在她綿延不絕的波濤里。那些遠去的歲月,那些往日的記憶,都隨著這時而緩緩流淌時而洶涌澎湃的流水流向遠方,匯入長江大海,匯入悠悠歷史長河。也許河流并沒帶走什么,而是把過去的歷史隱藏在她某個神秘的漩渦中,某個隱蔽的洞穴里。或許在多少年后的一個午后,一個星寒月冷的夢醒時分,那些隱藏在河床泥沙深處的往事,突然像精靈一樣出現在你的眼前,你甚至會感覺到她們的音容笑貌,觸摸到她們肌膚的溫度。
這就是我的母親河,她的流域面積1970平方公里,綿延145.5公里。在漢以前叫龍舒水,因為她的水源來自今天舒城縣的西南大別山區,當時的龍舒古國。建國后,以她下游的杭埠鎮命名為杭埠河。我的老家就在杭埠。這里是巢湖西岸淤積平原,水網縱橫,土地肥沃。“杭埠河畔好風光,十里荷花百里秧。兩岸桃花映楊柳,銀棉金谷堆滿倉”。杭埠是久負盛名的魚米之鄉。
當年的杭埠河沿著杭埠鎮南岸東流約一公里便向南拐彎,再向東蜿蜒流去的。于是,在這里便形成一個小小的河套,我們這里叫灣,在河套前面的村莊叫前灣,后面的村莊叫后灣。我就出生在后灣村那幢爺爺親自壘起的、父親曾經修葺過的老屋里。我一出生便與這河流有關。那年河流動怒,發了洪水,家鄉一片汪洋,生我的老屋也在洪水中坍塌。為紀念這場洪水,爺爺便讓我的名字帶一個發大水的“發”字。
杭埠河從我家的屋后流去,十公里處即是古鎮三河,與豐樂河、淝河相匯合,一同注入巢湖。三河在春秋以前叫鵲岸、鵲渚,就是鳥鵲棲息的灘涂,是巢湖岸邊漁民曬網的地方,后來逐漸發展成為水陸通衢、號稱小上海的商貿集鎮。三河古鎮歷來是兵家常爭之地。早在春秋時期,楚國的子樵與舒國的子鳩就在鵲岸打了一仗,最后以“楚子樵執舒子鳩”而告終。1858年,太平天國英王陳玉成在此一戰,全殲清軍李續賓部眾,粉碎了湘軍東犯的企圖,保衛了太平天國的皖中根據地,穩定了江北戰局。
童年,我與小伙伴們經常在河流淺灘邊嬉戲。陽光下的河水閃耀著金色的光澤,我們如魚一樣在水中游弋,平滑的水波如母親溫柔的手臂擁抱我們幼小的身體。我們在河流邊捕魚捉蝦,淘沙貝,在河岸上分享從沙灣果園偷來的瓜果。河邊的草地上牛兒在悠然啃著青草,我們卻躺在草地上享受清涼的河風,看蔚藍的天空,看遠處的帆影,看長河落日。記得一次在河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