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江頻道《任講唔嬲》對施拉姆公式的實踐

　　摘要：《任講唔嬲》是廣東電視臺珠江頻道于2004年3月29日推出的廣東第一個“棟篤笑’’節目。它成功地實踐了施拉姆公式，由于是新節目和新形式，節目內容有意思和有用，再加上由極有號召力的名嘴主持，所以節目推出后即備受關注和賞識，成為廣東省內各地及周邊省份廣大受眾的一個新視點。但《任講唔嬲》也有一些缺憾，如以粵語符號播出影響了其傳播的范圍，缺乏現場互動使場面不夠熱烈，程式化的講述方式讓受眾容易產生審美疲勞等。
　　關鍵詞：任講唔嬲　施拉姆公式　棟篤笑　任永全
　　
　　“棟篤笑”與《任講唔嬲》
　　
　　Stand-up Comedy是美國的一種流行文化，它由表演者自編、自導、自演，在沒有任何擺設和布景的舞臺上，通過詼諧幽默的語言和夸張滑稽的形體動作來講述故事，逗樂受眾。1990年香港藝人黃子華第一個從西方把Stand-up Comedv引進到香港，并把它音譯成粵語“棟篤笑”，因而成了“棟篤笑”的鼻祖，他在香港做的第一個“棟篤笑”叫“娛樂圈血淚史”。2000年之后香港地區做“棟篤笑”表演的藝人開始增多，有張達明、吳君茹、詹瑞文、許冠文、林海峰等，廣州地區也出現了阮星航、任永全等表演藝人。經過十多年的發展，“棟篤笑”表演形式不僅逐漸為香港受眾所普遍認識和接受，而且也逐漸為內地粵語地區受眾所認識和接受。現在，“棟篤笑”表演形式開始向多元化發展，其中著名舞臺劇演員詹瑞文的“形體棟篤笑”最別具一格，他以準確、流暢的身體語言表情達意。
　　2004年3月29日廣東電視臺珠江頻道推出廣東省第一個“棟篤笑”節目——《任講唔嬲》，由有“廣東名嘴”之稱的任永全主持，每周一至周六18點13分播出，原來每期4分鐘，后來增加了“任姓家族”環節，時間加長為10分鐘，現在又恢復為每期4分鐘。據全國最權威的“央視——索福瑞”數據顯示，在廣州地區《任講唔嬲》首播周的平均收視率為1.32，市場占有率為3.14，并成功進入“廣州地區(含境外頻道)收視排行榜”。一個剛推出的4分鐘的節目在第一周便能有這么高的收視率是非常罕見的，《任講唔嬲》和任永全又是憑哪一點在廣州地區和廣東省內各地及周邊省份(如廣西等)有著數以百萬計的擁躉呢?
　　
　　《任講唔嬲》對施拉姆公式的成功實踐
　　
　　一則消息、一個節目或者一家媒體如何才能吸引人們的注意和選擇?美國著名傳播學者威爾伯·施拉姆提出過“傳播獲選的或然率公式”：傳播獲選的或然率=報償的保證／費力的程度，公式表明，一則消息、一個節目或者一家媒體被人們的注意和選擇的或然率與它能夠提供給人們的報償成正比，即它能提供有價值的東西越多，人們注意和選擇它的可能性越大；與人們獲得它的費力程度成反比，即人們獲得它的代價越高，人們注意和選擇它的可能性越小。施拉姆公式啟發我們：有競爭力的節目或媒體必須能給受眾提供受眾所需要的、符合受眾口味的并且質量好、服務佳的東西。
　　1999年上半年。中國人民大學輿論研究所在北京地區進行了一項“北京地區居民收看電視的基本情況和收看意愿”的大型抽樣調查，其中的一個問題是：“吸引您選擇某個電視頻道或收看某個電視節目的主要因素是什么”，調查問卷列舉了電視節目所應當或可能具有的八個方面的特質，以不限的方式請被訪者從中選擇有吸引自己收看電視節目原因的那些特質。調查表明：對于吸引觀眾非常重要的節目特質共有五個，按照實際所獲得選擇率依次為：“節目內容重要”、“節目內容有意思”、“節目內容實用”、“節目形式新穎”、“播出時段合適”；對于吸引觀眾比較重要的節目特質只有一個，即主持人有魅力：對于吸引觀眾不太重要的節目特質共有兩個，按照實際所獲得選擇率依次為：“嘉賓有魅力”、“節目包裝漂亮”。這項研究結果可以說是從量化的角度證實了施拉姆公式的正確性。
　　廣東電視臺珠江頻道《任講唔嬲》節目被廣大受眾高度認同和接受，完全在于其成功地實踐了施拉姆公式。在影響觀眾選擇電視節目的六個非常重要和比較重要的因素中，它能夠提供的至少有四個因素，所以它當然能在廣州地區和廣東省內各地及周邊省份有著數以百萬計的擁躉。
　　新節目與新形式。《任講唔嬲》是廣東省第一個“棟篤笑”節目，也是中國內地唯一的“棟篤笑”節目，一個新事物的出現總是能引起人們的興趣和關注，所以《任講唔嬲》一出現，就成為廣大受眾的一個新視點。“棟篤笑”雖然有點像中國傳統的單口相聲與藝人說書的結合，但它絕不是單口相聲或者藝人說書，而是一個全新的表演形式。“棟篤笑”不像單口相聲那樣必須先埋下一個包袱，然后一層一層地鋪墊，最后才打開，它要顯得隨意得多，有點像閑聊，與受眾的互動性更強。“棟篤笑”的表演者都是用粵語方言“妙口生花論天下”，講粵語的受眾聽到熟悉的語言首先就覺得親切、有好感，加上表演者風趣幽默的語言，更是讓受眾有種在聚會場合與友人調侃趣事的感覺，笑意催化席間各人情緒，爆出更多“內幕”的同時，還會引發更多的“辯論”，令樂趣幾何級遞增，所以《任講唔嬲》能得到粵語地區廣大受眾的認同和賞識。
　　節目內容有意恩。《任講唔嬲》表面上看像鄰家阿二茶余飯后跟你閑聊，實際上，這短短4分鐘的節目是經過節目組群體成員的精心策劃和構思的。首先在話題的選擇上，《任講唔嬲》每期的話題都不一樣：談國家、學校、家庭、超市；談老師、花農、明星、小偷；談請客、上網、過年、過生日，可謂“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但有一點永遠是相同的，那就是都緊跟時事，貼近大眾的生活，與大眾息息相關，是千家萬戶茶余飯后的話題，任永全在節目中就是與你談論、品評這些話題。由于話題貼近大眾，且主持人深入淺出、妙語連珠，自然就能引起受眾的共鳴。
　　《任講唔嬲》的主題曲《快樂無憂》唱道：不想成為木偶／總說向往自由／成日拼命工作／加班不分時候／什么都說未夠／貪心有點荒謬／不如屏幕之后／妙語盡解煩憂；只羨旁人富有／怎見背后奮斗／其實努力工作／因果絲絲入扣／成功失敗會有／不必過于強求／心情愉快享受／惟有任講晤嬲；任講唔嬲陪你開心每一周／快樂無憂愿你一生都擁有／任講晤嬲人生苦樂嘗透／齊將苦悶化做美酒輕松感受。
　　面對越來越大的生存壓力，快樂生活的觀念越來越深入人心，人們對娛樂的需求也越來越強烈。《任講唔嬲》的一些話題具有很好的娛樂效果，能使緊張工作了一天之后的人們得到暫時的放松。如“說說小偷”談論了與小偷有關的三件荒唐可笑的故事：美國三個小偷人室盜竊得手之后，擔心失主家的鸚鵡指證，又返回來把鸚鵡殺了，結果被警察逮住了；東莞一小偷偷了東西之后，都做了詳細的記錄，結果這些記錄不僅成為他犯罪的證據，而且還幫助破了其他幾起案件；外國一老太太中獎之后，決定把巨款捐獻出去，老太太帶著巨款卻在公共汽車上睡著了，當她醒來時，裝巨款的袋子不見了，老太太一下子暈倒，但當她再次醒來時，裝有巨款的袋子又回來了，打開一看，不僅里邊原有的財物都在，還多了一張小偷寫的紙條，里邊表達了對老太太的敬佩。此類話題還有“砸花現象”、“超市認賊”等。
　　節目內容有用。“棟篤笑”多為即興發揮，有一定的話題，但沒有一定的主題。如在看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表演之后，觀眾開始累了，于是黃子華在“兒童不宜”的下半場拿各種各樣的人和事開玩笑，沒有什么主題。，他一下子聊體育，說競走是陳師奶追公共汽車而發明的；打壁球往后退是為了擋住家具不被砸：蝶泳是最曖昧的游泳方式。一下子又拿女人開玩笑，說不化妝是不禮貌，而真正不禮貌的是文眉——拿假眉毛來騙人，是對人家視力的不尊重，整形也是一樣。黃子華甚至不怕別人說他俗，敢拿女人刮腋毛、刮腿毛開玩笑。拿女人每月一次的生理現象開玩笑。笑了女人笑男人：男人最想做的事情是發達、升官、死老婆；最慘的事情是發達、升官、陪老，婆。新一代男人比傳統男人好，實行“三不主義”：不主動、不抗拒、不負責。《任講唔嬲》與其他“棟篤笑”一個很大的不同是它有鮮明的主題。任永全在講述了人物或事件之后，總不忘加以評論，闡述個人的觀點。如在“年夜飯”最后說：“在哪吃年夜飯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家人團團圓圓。”在“謝師宴”最后說道：“感謝老師是應該的，但擺謝師宴要量力而行。我們可以換另外一種方式感謝老師，如自己動手制作卡片。”在“談砸花現象”最后說道：“如果把那些賣剩的花送到孤兒院、敬老院等，也許這些花農就不會把花砸爛，甚至故意多賣剩一兩盆。”這里沒有批評、沒有說教，只是鮮明地提出了個人的觀點，但受眾在笑過之后，總能開拓視野，理順思路，辨清那些本來表面混濁反復、模棱兩可的事件。
　　有能“妙口生花論天下，嬉笑怒罵皆文章”的主持人。電視節目作為可視聽藝術，主持人的形象非常重要，它是受眾認識節目的關鍵，特別是“脫口秀”節目，受眾對主持人的認同，就是對節目的認同。《任講晤嬲》主持人任永全是公認的、廣東最具影響力的主持人之一，具有極大的名人效應。他身高1.75米，人長得陽光、帥氣，更主要的是他“德”、“藝”雙全。在“德”方面：任永全熱心公益、奉獻社會，被廣州市人民政府評為廣州“十佳杰出”青年，榮獲廣州青年愛心大使、廣州志愿者宣傳大使的光榮稱號。任永全是廣州市青年聯合會常委、廣州市青少年發展基金會理事，直接間接幫助了360多名失學兒童重返校園，榮獲“廣州市熱心青少年工作特殊貢獻獎”。在“藝”方面：他先后主持了廣東電視臺的各強檔欄目《萬紫千紅》、《粵韻風華》、《尋根問底》、《親子劇場》等，及主持了數年的春節晚會和各類型有著廣泛影響的大型綜藝晚會超過100臺。從2003年開始在《羊城晚報》等各大報刊開設專欄《任講晤嬲》，大受讀者歡迎。其主演的60集電視連續劇《美麗冤家》也好評如潮。曾榮獲“全國優秀綜藝主持人”大獎殊榮、中南六省“金帆獎”十大主持榮譽、廣東新聞界最高榮譽“廣東省金話筒獎”，更被評為全國金話筒獎銅獎、全國“百優”電視主持人。2009年7月在浙江嘉興舉行的第六屆全國德藝雙馨電視藝術工作者頒獎典禮上，任永全和中央臺主持人董卿、張澤群以及著名演員陳好、孫紅雷等人一起領受了“德藝雙馨電視藝術工作者”獎。
　　除了名人效應外，任永全與《任講唔嬲》的節目風格也是非常的相稱。任永全會講一口充滿市井昧的廣東話。能“妙口生花論天下，嬉笑怒罵皆文章”。每一期節目都閃耀著任永全風趣幽默的語言智慧：其一是運用形象生動的市井語言。除了經常用象聲詞進行描摹外，任永全最善于運用廣東地區的口語和俗語來做比喻，使語言既形象又風趣。如在“談砸花現象”中，說到花的運費比花本身還貴，就像“妹子大過主人婆”；在“男女有別”中，說男人和女人吵架時的區別就像手槍與機關槍的區別。其二是運用諧音。這也是任永全使語言幽默風趣的常用手法，如在“談砸花現象”中，說花農“不是砸花為號”而是“砸花為豪”；在“超市認賊”中，說超市張貼文雀榜(小偷告示)本來是為了提醒顧客防賊，結果變成個個像賊，這時“超市出奇招，個個眼超超”。其三是運用反諷的語言，褒為貶用。如用“英明神武”來形容砸花的花農。在“說說小偷”中這樣描述小偷：春節過完了，各行各業開工了，小偷也開工了。在年前，小偷工作很辛勤，加班加點，很少休息。其四是制造巨大反差。如說花農因為運費比花本身還貴。所以不把賣剩的花帶走，“飄然而去，不帶走一抹云彩”。用詩意的語言來描述花農的自私行為，形成巨大的反差，達到了幽默風趣的效果。任永全有時也用歪解的手法，如說“7比8好”，因為“七上八下”。
　　
　　《任講唔嬲》節目的缺陷
　　
　　《任講晤嬲》節目雖然在廣東省內各地及鄰近省份廣西有一定的影響力，但要想成為在全國有影響力的品牌節目，恐怕還有些地方需要改進。
　　粵語播出，傳播范圍不廣。粵語符號是廣州地區電視傳播的一大特點。廣東電視臺、南方電視臺和廣州電視臺新增加的電視頻道和欄目，絕大多數都用粵語播出。粵語播出的節目無論是電視劇如《外來媳婦本地郎》、《笑話百出》、《孫秀才傳奇》，還是新聞節目如《今日關注》、《新聞日日睇》、《城市特搜》，或者是娛樂節目如《粵劇諧劇》、《都市笑口組》均有良好的收視效果。粵語符號是廣州電視獨特的傳播風格，同時也是阻礙其品牌欄目進一步拓展影響力的不利因素。在中國，聽得懂粵語方言的地區很有限，以粵語播出的名牌欄目的影響力被局限于廣東及鄰近省份廣西部分地區，就是在廣東省內一些地區，如廣州、深圳、東莞等，外來人口占有很大的比重，他們并不都對粵語方言認同，所以以粵語符號傳播的《任講唔嬲》要想成為在全國有影響力的名牌節目恐怕很難。同樣，“棟篤笑”的表演形式要想在中國各地表演恐怕也很難。據網評，香港黃子華和林海峰于2009年底和2010年初在廣州的“棟篤笑”表演異常火爆，演出票提前被搶空，而林海峰的演出票價高達280-1200元，遠遠高于電影票價。但我們很難想象如果他們上春晚或在東北演出的情形。而趙本山和小沈陽都曾經上了春晚，也都到過廣州演出，小沈陽在廣州演出的票價最高為1280元。據隨機調查，廣州大部分人對小沈陽的演出感興趣。
　　缺少場內互動，場面不夠熱烈。電視節目的互動有場外互動和場內互動兩種，而場內的互動尤為能制造出一個熱烈、生動的“秀場”，并能感染屏幕前的受眾，使之加入到節目中來。崔永元在主持《實話實說》節目時，除了與嘉賓的互動外，還經常拿著話筒走到現場觀眾中間，這時，不僅場內的觀眾，就連場外的觀眾也知道：一個小高潮要形成了!“棟篤笑”是一種互動性很強的表演形式，黃子華和林海峰在表演過程中經常向現場觀眾發問，或邀請觀眾上臺一起表演，從而掀起一浪又一浪的高潮。《任講唔嬲》節目采用的是錄制的制播方式，沒有現場觀眾，當然也就無從現場互動。任永全則永遠穿著得體，并像鄰家大哥一樣以平和的語氣跟你閑聊市井人物和事件，時不時冒出一些風趣幽默的市井語言，而絕少有表演，使場面顯得不夠熱鬧，難以帶動受眾的情感。錄制的笑聲在該有的時候沒有，在該沒有的時候有，更加反襯場面的冷清。
　　程式化的講述方式，受眾容易產生審美疲勞。先講個小笑話，然后講述故事，最后加以評論，這是《任講唔嬲》一成不變的講述方式。藝術品的審美價值在于它的獨特性，電視節目也是一樣，如果機械重復，則是對這種獨特性的消解和解構。受眾對《任講唔嬲》的關注和認同首先在于它是一個新節目，與其他電視節目沒有重復性。《任講唔嬲》程式化的講述方式，則是自己在內部制造重復。德國后現代主義哲學家沃爾夫岡·韋爾施說：“如果你在同一晚上在不同的頻道看到的是相同的形象，或者這些形象幾天來一直重復，盡管它們可能編排得很感人。但它們的感染力也會降低，感覺加上重復，就產生了冷漠。”人們對單一不變的事物容易產生審美疲勞，即對審美對象的興奮減弱，不再產生較強的美感，甚至對對象表示厭棄。《任講唔嬲》的開播已經有5年多的時間，如果不重新制造賣點，受眾恐怕會對任永全的說教產生審美疲勞。
　　(作者為廣西民族師范學院中文系講師，廣州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在職碩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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