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鄉村在
冬夏的縫隙里成長
他常用麥子來代替語言
在我沉默的時侯
麥子開始喂飽五月的太陽
當我為一片雪花悲痛的時候
麥子就蛻變成冬季的螢火蟲
而鄉村不僅只有麥子
他還有一些灰塵以及
被灰塵撫平的溝壑
也包括溝壑上
一層新葉的衰敗
更多的是我不曾察覺的神情
這些才是我的鄉村
有血有肉的模糊
我僅僅是聽著他的言語倒退
太多的神情都在背后
角落里匿藏
比女人的呻吟還要深奧
或許在東方
太陽沉睡的地方
麥田里的風
我在麥子變色時
察覺到麥田起風了
我在黃土結塊時
嗅到麥子熟了
豫西南平原的麥田起風了
從麥梢到每一粒灰塵
都開始和風發生中和反應
和農民剝離肉體
一條條黃麥葉赫然躺在
龜裂的黃土地
卻永遠填不滿方塊嘴巴
我從麥苗上踩過
一腳踩出了那些風
還夾著黃的 綠的味道
回到
當我談及到這個詞
竟然無從說起
每一個夢
每一棵枯草
他們都會和我一起回到
回到從前 開始 結束
我一直漫無目的地走在
草原 大漠 歲月
我始終無法相信
竟然存在我無法回到的地方
比如說母親的懷抱
那個最初孕育我的地方
最最純潔溫暖
從此以后我開始哭啼 咬牙
如果我回不到軌道
我將進入大地
回到孕育我的懷抱
靜靜地看小草汲取水分
生命里涌動的精靈
二十歲那年
我按捺不住
積壓心口許久的物事
一路走來的豫西南平原
除去黃土 還留下了
銀杏樹的落葉
我的生命總有一些東西涌動
從一汪水庫到香海溫泉
那些精靈總在沉睡時躥出
二十歲那年不再是一個年齡
他們開始跳舞歌唱
連我的腦漿也開始跳躍
和著整個冬天的寒冷
開始慢慢融化
雪花 血液都涌動著精靈
踩故鄉
回到故鄉
迎接我的是滿目的
麥苗 黃土
以及行走村頭的
呀呀孩童
我把這些用腳踩過
吱吱作響的泥土松動
從二十年前或者更早
開始運作 延續
此刻 他們有了雛形
在我腳底下抹油溜過
我一腳一腳踩著故鄉
一腳記憶夾雜著一腳疼痛
像一個嬰兒
承受著苦難卻無法言語
僅僅用一些肢體動作
來描繪 踩過故鄉的痛
一年又一年的瘋長
卻永遠比那些麥苗還低
低成一堆荒草
深埋在腳底
探出的腦袋渴望被覺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