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城的春天很美。
但王飛的冬天,卻在這陽春三月來臨,自己一手創辦的巖城金樽集團正式進入清盤核算階段。他怎么也想不到,這一切的根源,竟來自那個自己曾經深愛且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女人。
要股權還是要結婚
時間撥回到1998年3月,王飛與莫紅牽手走進位于淮海路街角的民政辦公廳。
一張“結婚申請登記書”擺在兩人面前,莫紅剛剛簽完字,王飛的“大哥大”突然響起。
沒說兩句,王飛捂住話筒轉向莫紅:“公司有點事,我要馬上過去一趟,反正證件都齊全,你看著辦下就好。”
莫紅拿起桌上的筆在登記書上留下了“王飛”兩個字——相處幾年,公司的大小文件,王飛懶得提筆時,經常讓她代簽,“王飛”這兩個字,她早已寫得駕輕就熟。
早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王飛辭職下海,短短幾年成為了中南五省最大的建材批發商,并組建成立了金樽集團。
與莫紅相遇之前,王飛生命中最大的缺憾,便是自己那段失敗的婚姻。直到在一次采訪中遇上時為當地一家媒體記者的莫紅。
初入金樽的莫紅從商場部副經理干起,不到兩年時間,她讓金樽旗下的20多家連鎖超市首次突破了年銷售增長20%的大關。
而第一次爭執就和這個喜訊一并出現。
“這兩年,金樽的一切運作手段,我比你還清楚。現在,或者給我30%股份,或者我們結婚。”莫紅拿著金樽集團1997年的財務報表,甩給王飛一道選擇題。
和王飛在一起三年,莫紅唯一不滿的是,王飛從未向她提及過婚姻。她也曾在最親密的時刻無意間提起這件事,但王飛總是吞吞吐吐,迅速把話題扯開。
總是要有什么作為安全感的來源。如果不是婚姻,便只能是金錢。
王飛內心飛速盤算著,很快便明白,莫紅要股份不過是虛晃一槍,逼婚也許才是真實的目的。面對莫紅的咄咄逼人,桌上的財務報表突然在這一刻映入王飛眼簾,上面“王飛”兩個字,是他授權莫紅代簽。王飛內心一動,拿起電話:“明天不要安排事情,我們去辦結婚登記。”
十年后的對角線
金樽集團成立十周年慶祝酒會上人影交錯,王飛端起紅酒杯走上臺,“從今年起,任命王志為集團副總經理,全面‘協助’莫紅的工作!”
現場頓時一片靜默。意外,只是對于莫紅而言,在王飛心中,卻是蓄謀已久。
隨著金樽集團的發展,急需一個可靠的人代王飛全面打理日常事務。結婚后,莫紅自然成了最合適的人選。王飛讓她擔任了金樽集團百貨公司總經理,而自己則擔任集團董事長。金樽集團進入了高速發展時期,十年時間,逐步發展成為擁有11家子公司、30家連鎖超市、2家購物中心、1家大型通信商場和餐飲的規模化民營企業,凈資產達到6億元。
然而隨著莫紅對金樽集團的影響越來越大,王飛開始感到一種失落與不滿。臥榻之側難容他人鼾睡,即使那個人是自己的老婆!
弟弟王志的上臺,便是王飛制衡莫紅的手段。他特意用這種先斬后奏的方式來宣布,并不給莫紅任何商量的余地。
如此完美的制衡局面原本可以讓王飛在接下來高枕無憂。
要怪只能怪王志不爭氣,竟然隨隨便便就將金樽接下來的擴張計劃及各關節的通關行動在酒桌上講了出來。
這下可好,巖城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原本有意向“幫忙”的關鍵人物們集體噤聲。封鎖輿論、修補關系、調整戰略……哪一項善后工作沒讓莫紅費盡十二分力氣。好在這次終于有機會拔掉王志這顆釘。
但莫紅實在是低估了王家兄弟的感情。若不是當初父母掏盡家當將王飛送進了大學,王志也不會初中還沒念完就輟學打工養家。
旁人當然無法理解這種糅雜了愧疚與感激的復雜情緒。王飛在這件事上強硬地發揮了自己作為第一決策人的權力和魄力,保全了王志。
對角線的另一端,莫紅卻怨氣難平。你的還是我的?你家的還是我家的?直到那一刻,莫紅才發現,無論她和王飛,都跨不過那條糾結著血緣、利潤和信任的對角線。
龍鳳斗
“即日起,免去莫紅總經理職務!”
助理剛送來的文件直截了當。文件簽發人一欄里的“王飛”二字格外醒目。
“你什么意思?”董事會上,莫紅的聲音顫抖著。
所有人的目光都打在莫紅的身上,但他們只看到莫紅將公司出資購買的數輛豪華轎車、別墅過戶到自己名下,挪用公司專款購買高檔寫字樓……卻全然不知王飛對她的冷落與背叛——她曾親眼目睹某次晚宴過后,王飛摟著一名女子走進了賓館。
此后,她開始瘋狂地積攢公司股份,而背后的目的只有一個——成為金樽集團最大的股東,讓王飛為背叛付出代價。
此番動作終于觸到了王飛的底線。
會議桌的另一端,王飛一直很冷靜。他別無選擇,如今的莫紅儼然成了一條饑餓的蛇,長期地吞噬著公司的財物,并牢牢地盤踞在公司人事、財物等主要崗位上。
既出手,必見血!解雇莫紅只是第一步。
為了進一步抑制莫紅持股的增長,徹底擺脫莫紅對金樽的影響和控制。王飛隨后開始大規模清洗莫紅的“余黨”,把莫紅苦心維護多年的心腹團隊徹底替換掉。
最后,王飛拋出了最有力的炸彈——以金樽集團的名義向市公安局舉報莫紅涉嫌職務侵占,金額高達1個多億!
在這場打擊愛人的戰斗中,王飛步步為營,穩打穩扎,莫紅看似在劫難逃。可商場打滾十幾年,莫紅又豈是等閑。
不久,王飛與不明女子出外開房的手機照片在巖城的論壇上被瘋狂點擊。民間謾罵四起,小報含沙射影的指責不斷。
莫紅隨即召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新聞發布會:“零售行業,利薄事多,我怎么可能大額侵占?明明是王飛變心,想獨吞公司!”
幾輪輿論轟炸下來,王飛的舉報終于在外界鋪天蓋地的質疑與聲討中因證不足而被拒絕立案偵查。
后手
事情遠沒有結束。
沖出跑道的莫紅早已停不下瘋狂的步伐,巖城市中級人民法院一紙傳令直指王飛命門。
莫紅要離婚!并且根據起訴書,以她持有的公司股份加上離婚之后分得的股份,她將成為金樽集團名副其實的大股東!
這招看似合理,實則陰狠無比。因為伴隨著婚姻糾紛的一項必要程序是財產保全。訴訟期間,法院凍結了金樽賬戶上的全部六千萬流動資金,還查封了金樽集團旗下7萬多平方米的全部房產,使得公司無法從銀行得到貸款,資金鏈瀕臨斷裂,集團不得已關閉了五六家連鎖超市。這對于公司而言,無疑是致命的打擊。
莫紅同歸于盡式的打擊終于讓王飛意識到,兩個人都已經回不了頭了。幸好在婚姻的最初,他還為自己留了一手。
根據《婚姻法》,“結婚申請登記書”上的簽名必須由雙方親自填寫,不允許代簽行為,一旦追究起來,結婚證將失去法律效力。
正如王飛所料,來自第三方權威機構對結婚申請登記表上的筆跡鑒定結果為這場風波劃下句點。
這起牽扯了上億標的的離婚官司塵埃落定。走出法院,已然放晴的天空卻未讓王飛感受到絲毫暖意——金樽因為在官司中長期被凍結財產而不得不退出巖城的經濟舞臺。
他甚至懶得再看一眼十米以外的莫紅,那個剛剛才在法庭上聲淚俱下控訴他的愛人。任她依然纖弱的身影消失在巖城街口。
(應主人公要求,本文對主人公姓名及公司名稱、地點進行了虛化處理。)
編 輯 任忠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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