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在中美經濟和戰略對話開幕儀式上,奧巴馬說了如下一段話:“我堅信的未來世界里,中國必將是國際社會強大、繁榮和成功之一員;而國家間的伙伴關系不僅超越燃眉之需,也將超越機會主義。”自那時兩年多以來,奧巴馬政府在各種對華政策宣示上未改變這一基調,而中美關系在諸多方面未發生大的波折,除了一件事,那就是“對臺軍售”。
縱觀近年中美軍售博弈的諸多元素,可以發現值得注意的標志性變化非常重大,顯然,作為中美關系正常化遺產和美國對華政策抓手的對臺軍售,已經到了一個新的階段,有值得注意的內外變化。
從現實主義的角度來觀察,不得不說,美國對臺軍售是當年中美建交時,中方反對卻只能選擇懸擱的課題。建交的中方前提是撤軍(自臺灣)、斷交(與島內政府)與廢約(1954年簽訂的有關防衛合作條約),而美國政府要做到這三點,則需要對其國內做平衡和安撫,這是《臺灣關系法》的由來,也是今日軍售問題的根苗。在當時的冷戰背景下,中美和解與建交是建立在雙方合作抵制前蘇聯在亞太霸權擴張的大目標之上的,因此,中方在闡明反對干涉內政和美方不反對一個中國的前提下,懸擱關鍵性爭議,實在是唯一可行的選擇。
至里根總統時期,他發動了對前蘇聯的總體攻勢戰略,而此際印支半島因越南侵入柬埔寨而風云突變,因此在外交上中國的重要性空前凸顯,超過美國的歐日傳統盟友,因此,在里根總統訪華期間,中美發表了《八一七公報》,該公報中,美國第一次承諾逐步減少,乃至最后解決對臺軍售問題。但冷戰的突然結束使內外形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冷戰結束后,美國堅持對臺軍售的主要考量有如下述:維持臺灣一定的軍事能力,以遏止大陸武力解決統一問題,以軍售保持美國對兩岸事務的干預手段,使兩岸關系發展順利時美國不至于被驅逐離場,通過保持與臺灣軍事關系完善地區軍事聯盟網絡,對中國大陸的軍事崛起進行預防。最后,對臺軍售也是美國對華關系時方便的政策工具:可以用慷他人之慨來換取重要的外交籌碼。
但現實最大的變化是,中美不僅已經互為第二大貿易伙伴國,中國作為新興大國在各種議題的地區與全球事務中,都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中國在全球經濟格局中所占的比重已經大到不可能再被忽略。在地區事務方面,無論亞太的穩定,還是美國在西太平洋的利益,如果沒有中國的協作,則將面臨難以預測的變數。
另一方面,中國的崛起是基于改革開放與和平發展的大略,而開放本身的對象首先是美國及其全球伙伴,無可懷疑,在執行此一開放戰略的過程中,美國的較順暢合作實際上具有關鍵的帶頭作用,所以,中國最高領導人多次指出,中美關系是全球最重要的雙邊關系。此外,隨著中國總體力量的增長,雖然引發了警惕和威脅的聲音,但同時也極大擴展了中美在全球事務中合作的空間,除反恐等新安全領域之外,中國開始提供像印度洋護航、協調處理金融危機等國際公共產品,這對于大國更好地分擔國際責任,保持全球穩定,肯定是利好的消息。這些全球和地區大局上的變化,對美國對臺軍售政策如何為繼都必有深刻影響。
換言之,隨著中美戰略合作需求的加深,在兩岸關系緩和的背景下,對臺軍售已再不可能是制衡中國的工具,反而成了美國對華,甚至兩岸政策的某種障礙:出于國內原因和傳統思維,軍售不得不進行,但若以破壞中美大局為代價,則美國必須權衡再權衡。
由此得出一個基本的結論是:若中國保持平穩的國家發展,中美戰略關系能保持穩定,兩岸關系能在目前基礎上走向和解,則對臺軍售必有一日將變為美國人必須切除的政策盲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