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糟糕,拆遷隊又來了!”一位做了母親的女記者給3歲的寶寶講完一整套《巴巴爸爸》的故事后,沒想到孩子印象最深的是其中的“拆遷噩夢”。
“拆遷”,打破了這個溫情故事的節奏。巴巴一家有了七個寶寶后,舊房子已經住不下了,幾經周折,巴巴爸爸決定搬離城市,在山坡上建起了一棟擁有8個房間且形狀各異的大“別墅”。沒想到城市拆遷隊緊隨其后,剛度過喬遷之喜的巴巴一家,就立即要面臨挖掘機的挑戰。
轟隆隆的“兇惡的大機器”讓這個快樂的家庭成為了堅定的釘子戶,勇敢聰慧的巴巴一家各展其能,有的家庭成員甚至用泥土做了好多“黏黏的炮彈”,將挖掘機的粗壯胳臂牢牢網住,讓拆遷無法進行。
這是《巴巴爸爸建新家》里的一樁“斗爭”故事。上世紀八十年代末的中國小朋友,曾通過中央電視臺《七巧板》欄目,見識了這一家人“可里可里,巴巴變!”的能耐。小朋友們為巴巴家族的聰明和超能力拍手叫好時,他們無法料想到,自己和家庭往后會見證一個“故事成現實”的時代。
自2010年初,接力出版社陸續引進了《巴巴爸爸》系列圖畫書,這個曾經風靡一時的動畫片,在時隔二十多年后重新以圖畫書的形式來到中國,而這個國家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作者德魯斯·泰勒在1970年代創作時所面臨的環境污染、資源浪費、文化迷失,幾乎在今日中國一一成為現實。
當年過八十的德魯斯·泰勒來到環境日趨惡化的中國時,他似乎努力尋找喜歡這個地方的理由—還好,他發現了“干凈”的電動車,據說這個熱衷環保事業的老人因此喜歡上了這里。
泰勒的兒子托馬斯說:“國外許多公司也想獲得這套圖畫書的版權,但泰勒先生覺得那些國家太臟了,而‘巴巴爸爸喜歡藍天’。”在中國,他相信有了電動車等更多的環保產品后,天會變藍,環境終究也會好起來。
尊重孩子
8月20日下午,德魯斯·泰勒第一次來到中國和他的讀者見面時,身穿跟經典卡通形象同色的粉紅襯衫的他,尚未被主持人介紹,就被眼尖且的小朋友一眼認出:他就是巴巴爸爸!
泰勒先生已經80多歲了,鶴發童顏,穿著牛仔褲、蹬著白皮鞋,才秀幾句剛學會的中文,便略微氣喘地停下來休息。但他的作品卻是深入人心,尤其是色彩,具有極高的識別度,七種不同顏色的巴巴寶寶,像是七個伙伴,陪伴著小朋友的成長。
簡單純粹、充滿童趣與愛,令《巴巴爸爸》享譽世界。紅、橙、黃、綠、黑、藍、紫七種不同的顏色將七個巴巴寶寶區分開來,也各有一個可供識別的特征:愛讀書、愛運動、愛發明,甚至愛美、愛添亂。小朋友總是能從七個巴巴寶寶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泰勒說,“我很快就知道哪個小孩喜歡哪一個,因為他們都喜歡跟自己最像的那一個。”
巴巴爸爸作為家中的主心骨,卻是粉紅色的形象,而巴巴媽媽反而是黑色,和傳統的父母形象剛好相反。巴巴爸爸這個大男人角色為什么是粉紅色的?原來,泰勒是從粉色棉花糖得來的靈感,而當時畫的第一個人物就是巴巴爸爸。
年輕的時候,德魯斯·泰勒是一名生物老師,也教過數學。上世紀六十年代末,泰勒與妻子安娜特·緹森定居巴黎,適逢1968年法國革命風起云涌的蘊發時期。妻子安娜特是一名建筑師,總帶他到巴黎第十四區阿爾薩街62號的組爾咖啡廳里,與朋友們指點江山,聊得很是熱鬧。泰勒本是美國人,法語不夠好,插不上話,只好在桌布上涂畫起來。
恰好有個小女孩被媽媽牽著手經過,擎一根粉紅色棉花糖—當時法國街上到處都是這樣的棉花糖,由于加了草莓汁,棉花糖呈粉紅色。泰勒凝視片刻,無聊的畫筆便依樣擺弄起來,粉色云朵很快就飄到桌布上。
安娜特發現后,也加入進來,兩人來來往往,很快將一張桌布畫滿。
幾個月后,兩人興起了出一本圖畫書的念頭。桌布上那個圓鼓鼓、軟綿綿的形象,頓時浮現出來。他們想依照孩子的本性來創作,便讓安娜特的小侄女也跟著一起畫。
“兩三歲的小孩子,隨便畫一個(東西),只要有一個形狀,畫一個眼睛,畫一個嘴,就是一個形象。”這個卡通形象于是變得更加簡單,即使畫走樣了也沒事—米老鼠畢竟難畫啊,可巴巴爸爸走樣了不也還是巴巴爸爸么?他可是會變形的。
在圖畫書成型之前,他們曾一起捏了成百上千個泥巴小模型,其中有碗、茶壺和各種動物……巴巴爸爸的第一個版本,也本是一坨小小的泥巴雛形。
泥巴柔軟,卻能變化無窮,這也賦予了巴巴爸爸一項超能力:變形!“讓巴巴爸爸擁有變形能力,是為了讓他能跟動物友好親近,變成跟它們相像的樣子,當然也能讓孩子們覺得好玩。”
泰勒相信“兒童的成長是一件復雜的事情,不像數學可被分析”,他們做的東西都很簡單,首先要能夠吸引自己,還要尊重小孩子的喜好,要做到這點,不只是跟他們一起滾到泥巴堆里那么簡單。
泰勒在《巴巴爸爸的學校》中就貫穿著“因材施教,平等博愛”的教育觀念。創作《巴巴爸爸》系列時,法國1968年的五月風暴發生沒多久,大學生要求改革高等教育制度,引發了相當程度的社會政治動蕩,運動使法國這個歐洲大陸式保守型社會向美國現代化社會進一步發展,自由、開放與完善的學習空間,像海綿吸水一般吸引著天性無拘束的人類,尤其是兒童。
在這樣的背景下,《巴巴爸爸》剛一問世,就獲得了英國文藝評論界權威的贊譽,并在同年的博洛尼亞書展上受到廣泛好評,《巴巴爸爸》很快就在歐洲全面發行。
大家庭之愛
巴巴家庭共有九位成員,巴巴爸爸和巴巴媽媽,還有七個可愛的孩子:“音樂家”巴巴拉拉、“自然學家”巴巴祖、喜歡做冒險實驗的“科學家”巴巴布蘭特、愛美的巴巴蓓爾、“藝術家”巴巴波、“知識分子”巴巴蒂娜以及體育愛好者巴巴布拉伯。
沒有什么問題可以難倒他們,他們總是能輕而易舉地變換成各種造型,以巧妙的方式幫助別人解決難題。
在巴巴家庭,由于每一個人都有一項特長,《巴巴爸爸的學校》中,那些調皮得連大人都管不好的孩子,在巴巴爸爸新開的學校里都能找到與自己的興趣和特長對應的科目和老師。當跟著巴巴媽媽學做陶器的孩子們突然打起架來時,巴巴媽媽發愁了,可巴巴布拉伯“卻很高興”地發現“這些孩子都特別適合玩橄欖球”。前來就讀的小朋友們可以隨心所欲地選擇課程:歌唱舞蹈少不得巴巴拉拉和巴巴蓓爾,畫畫則找巴巴波……不管是搞發明、種植物、做陶器還是搭樹屋,小孩子的“貪玩”本性都可如愿施展。
但每個孩子又必須學會尊重其他人的喜好。巴巴一家度假期間,七個孩子都想要“搭一個自己的帳篷”,“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顏色最好看,其他的顏色難看極了”,為此甚至搶占土地,大打出手。當巴巴寶寶們各自為占地蓋屋、刷墻而大打出手,甚至“每個人身上都涂滿了顏色”后,在巴巴爸爸和巴巴媽媽的耐心教育下,他們終于“明白自己做了傻事”,也再一次深深體會到“大家開開心心在一起多好啊!”。
1988年,當《七巧板》播出《巴巴爸爸》時,恰逢中國大規模實行“計劃生育”后第一代獨生子女出生及成長的高峰,他們正是在兄弟姐妹一大群的“巴巴爸爸”家族中找到了與生俱逝的大家庭之樂。
“巴巴爸爸”這個名稱也有講究。因為“ba”、“pa”這樣的爆破音,特別適宜于各種語種里幼童模仿。少兒節目主持人鞠萍如今甚至還能流暢自如地背誦那段著名的繞口令:“這就是巴巴爸爸、巴巴媽媽、巴巴祖、巴巴拉拉、巴巴蒂娜、巴巴波、巴巴蓓爾、巴巴布蘭特、巴巴布拉伯!”
泰勒認為巴巴爸爸能夠受到歡迎,不僅因為塑造了一個獨特的形象,名字也很關鍵。“爸爸,媽媽”的發音,各民族語言都非常相似,容易出口,便于表達和傳播。
在美國競選時,泰勒曾預言奧巴會戰勝希拉里,原因就是奧巴馬的名字很響亮,在競選演講的場合,人們會脫口而出“奧巴馬,奧巴馬”,而希拉里的名字是閉口呼,不是很響亮。后來,美國總統大選,果然是奧巴馬獲勝。
保護地球
泰勒夫婦“創造”七個巴巴孩子時,上色標準則力求符合干凈、簡單、純粹的原則。有些由互補色調和而成,比如藍色的巴巴布蘭特與黃色的巴巴祖調出綠色的巴巴拉拉—至多也不超過三種底色來雜糅。通過電腦制作后,更可直接看到明亮、簡單的圖層搭配。
但當《巴巴爸爸》被推廣到美國時,巴巴媽媽的黑色皮膚竟被人聯想出種族歧視的意味。電視臺要求泰勒夫婦用深藍和淺藍替代粉紅與黑色,他們因此放棄了美國市場:“《巴巴爸爸》完全沒有政治傾向。”泰勒很認真地強調。
但當他點評與妻子安娜特一個個悉心塑造出來的“孩子”時,忍不住露了餡:橙色的巴巴蒂娜最聰明,她熱愛閱讀,還是個女權擁護者!
盡管如此,《巴巴爸爸》系列中傳遞的保護地球的理念卻是貫穿始終,甚至被認為是“巴巴爸爸價值觀”。
早在系列第四本《巴巴爸爸回到地球》中,泰勒夫婦就為小朋友呈現了一幅地球環境被破壞后的可怕景象:天空變得灰暗,花兒與動物消失不見,人類不得不佩戴氧氣面罩,灰頭土臉地行走。
1970年代,歐洲國家在工業化后期,環境問題日益惡化,環保訴求高漲。泰勒用漫畫的形式回應了這一潮流。在兒子托馬斯看來,父親泰勒的生活也很簡單,他喜歡跟大自然接觸,在花園里放置食物,吸引小鳥啄食,“巴巴爸爸價值觀”傳達出了泰勒夫婦對環保和生物多樣性等問題的關注。
當巴巴爸爸一家去火星旅行時,巴巴布拉伯由于擔心火星上吃不飽,而把他在地球上培育的菜豆帶到火星上,不料由于基因突變,導致一場“菜豆大戰”。因此,當巴巴蓓爾離開火星前準備把波波樹帶回地球時,她的計劃被巴巴爸爸及時制止了:“我們什么都不能帶,難道你忘記菜豆大戰了嗎?”
巴巴一家與人類朋友克洛迪娜、弗朗索瓦去海邊玩時,發現有輪船向海里傾倒石油。被污染的海水甚至噴了他們一身,憤怒的巴巴爸爸因而變身吸水器,將滿肚石油回敬排污的輪船。
巴巴家族成員不僅能使用超能力做環保,也會傳遞出“人人能做環保”的理念。圣誕老人曾送給巴巴祖一群熱帶鳥兒,但它們不習慣那里的嚴寒氣候,盡管巴巴爸爸一家想方設法為鳥兒們供暖,但它們最終還是不能適應。最后,巴巴祖只有忍痛割愛,放飛了這些熱帶鳥兒—他懂得了媽媽的教誨:“還是讓鳥兒們回它們自己家吧,在這里,它們是不會快樂的。”
負責引進《巴巴爸爸》圖畫書的接力出版社社長白冰注意到,巴巴爸爸可以有很多改變,可以改變輪船、梯子或者什么,但沒有改變自然,他實際上提倡我們要順應自然,不要改變或者改造自然,因為改造、改變自然會給人類帶來厄運。白冰認為《巴巴爸爸》之所以受歡迎的理由,正是因為其中的愛心。
泰勒則這樣給出回應:“其實巴巴爸爸最大的能量,就是他可以打動小孩子的心。”
《巴巴爸爸》系列中傳遞的保護地球的理念,貫穿始終,甚至這被認為是“巴巴爸爸價值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