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來讀到的最開心的新聞,莫過于自己是住在“世界上最聰明的地方”。
多少年來,馬薩諸塞州一直蟬聯美國“最聰明的州”。根據Kauffman Foundation的統計分析,馬州16%的人口具有高級學位,將近62%的人口受過某種程度的大學教育,進而具有全美素質最優的勞動力。另外,在近年來中小學生的學術能力測試中,馬薩諸塞州也一直領先。其實,這主要是歸功于大波士頓地區的表現。馬薩諸塞州人口650多萬,其中大波士頓地區人口450萬(其中波士頓本城60多萬),占了絕大部分。全州最好的公立學校,幾乎全集中在這個地區。更不用說,這里集中了52所高等院校,平均8600多人一所大學,有哈佛、MIT這種世界一流學府,有塔夫脫、布蘭代斯、波士頓學院、波士頓大學這種第二梯隊的全美名校,有全美頂尖的新英格蘭音樂學院,有馬薩諸塞大學的幾個分校,以及像我所任教的薩福克大學這種基層大學,還有一系列的地方社區學院,籠罩了各個層級的高等教育。
最近《波士頓環球報》上的一篇報道,則提供了幾個更為新鮮的事實。Los Alamos國家實驗室的研究人員Luis Bettencourt對世界三大頂級科學雜志的論文作者背景進行了分析,發現在他收集到的1989年、1999年和2009年這三年的數據中,大波士頓地區“盛產”的作者多于世界任何大都市區。另一科技及醫學情報出版機構Elsevier則根據大量數據,分析評價出1700個領域中前5所頂尖研究機構,結果發現,在969個領域中,波士頓都有一家進入前5名的研究機構。這個數字,比起人口大得多的首都華盛頓地區、大紐約地區還要高得多。
為什么大波士頓地區能夠在智力上獨步于世?哈佛、MIT并不能解釋一切。不管這兩個學校多么頂尖,畢竟規模有限,難以“一手遮天”。于是,研究者們開始注意到城市的構造。
前述的Luis Bettencourt用2005年的數據計算出:按常規的創新率,大波士頓地區大致和人口多出一倍的地方的創新數量相當。但從犯罪率上看,波士頓則僅相當于人口是其三分之二的小城市。波士頓地區收入高,犯罪率低,對人才有吸引力。
哈佛醫學院的兩位研究人員則用GPS和地圖等技術追蹤研究人員的日常旅程,結果發現:科學論文引用率越高,其合作者工作地點相距越近:在有五位作者以上的論文中,作者在不同城市工作的,引用次數平均不到60次;作者在同一城市的,引用次數在65次上下;作者在一座建筑里工作的,引用次數則高達75次左右。在有五位以下作者的論文中,作者工作在不同城市的,引用次數僅為30多次,作者在同一城市工作的,引用次數45次上下,作者在一棟建筑中工作的,引用次數50次出頭。
這些數據揭示了兩個重要的事實:第一,現代科學研究,已經從“孤獨的天才”的努力,轉化為團隊合作,團隊越大,往往成果越有價值。第二,雖然互聯網時代使瞬息間的信息傳遞和思想交流成為家常便飯,但有創意的合作還是要求研究者們在物理距離上十分接近。這一點,被許多波士頓地區科研人員的日常經驗所驗證。有些重要成果的合作伙伴,竟然是在研究大樓的電梯里偶爾聊天相識的。
這種面對面的知識交流,是波士頓最有魅力的地方之一。這是個世界名城,有眾多頂尖的大學、研究機構、醫院和高科技公司,但,這個大名鼎鼎的地方其實又很小,本城只有60萬人口。從我市中心的辦公室到最著名的戲院、教堂、醫院、名勝、餐館、海濱,都是步行可及。州政府則被我們學校的建筑松松散散地包圍了三分之一,同事和學生戲稱州政府就在我們的校園里。乘地鐵三四站,就到了MIT和哈佛。也許你乘地鐵時身邊坐著位諾獎得主也未可知。波士頓文化之燦爛、之包羅萬象,幾乎有紐約、倫敦、巴黎那種世界大都市的氣象。而與這些城市不同的是,在波士頓,這樣的文化距離你近得觸摸得到。所以,我每每驕傲地說,大都市有許多,但波士頓,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