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目張膽的干預,使我國的信用評級市場成為長官意志的體驗場
為了對抗不誠信的國際評級寡頭,中國信用評級機構大公國際亮出自己的雄心。但由于大公國際在國內的信用度遭到嘲笑,這使得這場評級機構趕英超美的運動,看上去比堂吉訶德更可笑。
在中國的五大評級機構中,大公國際與鵬元是惟一亮出民族牌的民族信用評級機構。大公國際的笑話包括,將鐵道部的超短期債券信用高于中國國家信用評級。此評一出,舉世嘩然。
誰都知道,鐵道部負債累累,償還能力存在疑問,之所以能夠獲得最優評級,無外乎政府信用背書,現在背書者的信用反而在鐵道部之下,這其中的邏輯恐怕只有大公國際一家。
被大公國際評為最優的鐵道部超短融資券,最終中標利率落在投標區間的最高上限5.55%,明顯高于3個月期限的普通AAA評級券。這說明,購買的機構拋開了大公國際的評級,通過招標重新定價,大公國際的債券評級根本不被市場認可。而此前,大公國際在8月4日宣布將對美國的主權評級下調至A,在時間上早于標普,但環顧全球資本與貨幣市場,誰在乎?
2010年7月,大公國際發布了2010年國家信用風險報告和首批50個典型國家的信用等級,它特立獨行,與國際主要信用評級機構之評級結果多處大相徑庭,將中、俄、印等發展中國家的信用評級均超過了美、英、德等發達國家。顯然,大公國際有一套獨特的標準,這套標準脫離了基本的信用評級模型。
大公國際以為中國爭奪評級話語權為己任,是目前國內唯一一家從事國家主權信用評級的機構。西方發達國家正是通過評級話語權,獲得了高的信用等級,并且占用了全球90%以上的信用資源,也就是全球總負債有百分之九十幾是由發達國家占有。
中國想要獲得更多的話語權,顯然要依靠經歷時間檢驗的評級經驗,依靠更多的公信力,而不是靠嘶吼爭奪眼球,或者一味與他人的評級模型作對。推而廣之,中國想要在國際經濟舞臺獲得更多的話語權,獲得更多的尊重,需要經得起考驗的專業素質,以及對意識形態、政治和利益壓力的自覺屏蔽。
中國信用評級機構做到了嗎?大公國際做到了嗎?答案是否定的。
不僅大公國際,國內信用評級機構全都濫用高信用等級,就像濫用抗生素一樣,到了成癮的地步。從2009年至今,我國債券信用評級普遍上移。公開數據顯示,從2007年到2010年,出現了22個行業信用等級上調,城投類排在第一位,為43次。市場只能用腳投票,或者自己擠出水分。中金公司于5月24日發布的一份債券評級研究周報稱,伴隨著外部評級的頻繁上調,與中金評分對比,目前AA級已基本淪為投機級,AA+級已屬于較差的投資級,甚至AAA級目前有近20%都是從AA+級上調而來,投資者需要更加重視個券信用資質的差異分析。較高的信用評級屬于投機級,實在是個辛辣的諷刺,中國的信用評級公司信用到了崩潰的邊緣,到了必須刮骨療毒的程度。
其中的原因既有行政壓力,也有利益輸送。國外信用評級機構的道德風險與外部壓力,我們一應俱全,并且程度比國外機構更甚。
有業內專家表示,監管部門“行政指導”難辭其咎。城投債自2009年連續兩年進入井噴期,為避免風險,發改委曾于2009年下半年窗口指導,要求企業發債主體信用評級不低于AA-、債項評級不低于AA+;交易商協會也將中期票據的發行評級要求從不低于AA級,調高到不低于AA+;保險機構則要求只能投資信用評級不低于AA級的債券,還須有擔保。如此明目張膽的干預,使我國的信用評級市場成為長官意志的體驗場。
另一方面,評級機構的利益從被評級的公司而來,形成競次規則,誰最無原則給出的評級最高,誰的市場份額也就越大,劣幣驅逐良幣勢不可免。
信用評級市場是中國信用狀況的縮影,當我們用行政手段扶植出失信、高道德風險的怪胎,希望中國在國際上擁有一席之地時,我們斷絕了在國際市場擁有一席之地的可能性。什么叫自毀長城?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