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侵占南海諸島

　　倘若不是1974年和1988年的兩次海戰，得以從越南手中奪回6個島礁，
　　那么如今的南海，恐怕連中國立錐之地都沒有
　　
　　進入4月以來，南海局勢持續升溫。
　　6月9日，越南武裝艦船到南海海域進行非法探測作業，并非法驅趕中國正常活動的漁船，無視中國漁民的生命安全，強行拖曳中國漁船倒行長達一個多小時。中國外交部隨后駁斥了越方說法，指出中國對南沙群島及其附近海域擁有無可爭辯的主權，越南應停止在南沙海域的一切侵權活動。
　　之后，越南總理阮晉勇宣稱要以“全黨全軍全國人民之力”保衛“南海權益”。6月13日，越南在南海相關海域舉行海上實彈演習。6月14日，英國路透社稱，越南總理阮晉勇近日發布了越南最新的征兵條令。值得關注的是，在這次事件的過程中始終能見到美國的身影，越南、菲律賓近期都高調宣布將在南海舉行聯合軍演。越南、菲律賓和馬來西亞等國在南海爭端上，動作不斷。
　　中國應如何應對南海問題？南海的未來何去何從？就此，本刊采訪了海軍大連艦艇學院原航海系主任，著名海洋學者陸儒德先生。
　　南海，被稱為世界上最復雜的海——全世界唯一存在島礁、海域、大陸架主權和主權權益多邊交叉爭議的海域。“擱置爭議，共同開發”，一直是中國對于南海問題的原則，但這一原則不容置疑的前提是“主權屬我”。
　　陸儒德先生說，在南海問題上，我們自身因為歷史原因，對海洋的了解貧乏且短視，教科書上還寫著“我們擁有9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完全忽視了300萬平方公里的“海洋國土”。東南亞各國又擔心中國海上實力的崛起會威脅到自己，聯合美國在南海進行利益分割，并遏制中國的海洋和平崛起。
　　“現在最重要的是宣傳海洋、增強海洋意識，讓大家知道‘海洋國土’的概念。與南海各國以‘文斗’的方式，依理依法，共同開發。但我們決不能再退讓了，要讓對方知道，‘和則兩利，斗則雙損’。”
　　中國南海有被瓜分之虞
　　上世紀70年代至90年代，中國散落在南海廣闊海域的島礁，如同無主之地，遭越南、菲律賓等南海周邊國家侵占。
　　1999年5月9日，菲律賓海軍的一艘坦克登陸艦，突然出現在中國領土仁愛礁，聲稱“因船底漏水，不得已‘坐灘’”。而這艘坦克登陸艦自“坐灘”后，就一直沒有駛離過，菲律賓士兵反而在上面安了“家”。如今，仁愛礁已處于菲律賓的實際控制下。
　　倘若不是1974年和1988年的兩次海戰，得以從越南手中奪回6個島礁，那么如今的南海，恐怕連中國立錐之地都沒有。在此復雜背景下，中國與南海有關各方展開了艱難的政治談判。2002年的11月4日，在第六次中國與東盟領導人會議上，中國與南海有關各國簽署了《南海各方行為宣言》的政治文件。
　　但政治文件并不能阻止一些東南亞國家對經濟利益的侵逐。近年來，越南、菲律賓等國慫恿自己的漁民前往爭議海域作業，刻意給中國執法制造難題，期望通過漁民的存在宣示其在南海爭議海域的主權，并且以此試探中國的態度和政策底線。
　　今年的1月16日，在浪花礁附近海域，同時出現了90艘越南漁船，這在西沙海域歷史上從未有過。而越南漁船侵漁從2000年的21艘，發展到2006年的六百多艘和2007年的九百多艘，從以前由少量的3至5條船的規模，發展到了現在的幾十艘集團式的侵漁活動。
　　而越南也是南海周邊唯一宣稱對南沙和西沙全部擁有主權的國家。因此，觀察人士人為，如果南海發生武裝沖突，那最有可能發生在中越之間。盡管越南的態度最為強硬，行為更為極端，但其實越南人心里最沒底。
　　“遠交近攻”是越南、菲律賓的政策選擇。
　　越南遠交美國，邀請美國軍艦來訪，并于7月份與之舉行聯合海上搜救演習。在此次南海危機中，越南、菲律賓對拉攏美國介入南海問題，表現得尤為積極。菲律賓官方公開表示歡迎美國介入，并且邀請美國的“鐘云”號驅逐艦訪問蘇祿海，并舉行聯合軍事演習。
　　此外，越南、菲律賓等國還試圖在聯合國制造國際輿論。2010年，南海周邊各爭議國紛紛向聯合國大陸架界限委員會提交外大陸架劃界案，目的是將非法占領的中國南海島礁合法化。去年5月6日，馬來西亞與越南聯合向聯合國大陸架界限委員會，提交了它們各自在南沙海域的200海里外大陸架劃界案。次日，越南又單獨提交了西沙海域的外大陸架劃界案。
　　如果按照這些所謂的劃界案，那么中國的南海海域將被瓜分殆盡。
　　越南政府的焦慮癥
　　今年2月2日，菲律賓通過法案將南沙群島和黃巖島劃為菲屬，中方則派出最大漁政船赴南海宣示主權。
　　之所以有此爭端，是因為無論島、礁，好似一個“茶壺蓋”頂把，下面連接著巨大的“茶壺蓋”，整個蓋體（礁盤）隱沒在海水里。根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121條，以頂把為中心，可劃出兩個主權范圍：一個國家在海洋里擁有一個島，便能以島為中心在其周圍擁有43萬平方公里的專屬經濟區，相當于4個浙江省面積的海域；即使擁有一個彈丸巖礁，也可擁有1500平方公里的領海海域，相當于3個新加坡的面積。
　　就在周邊國家想方設法爭搶島礁主權、擴大海洋權益的同時，我國一些地方卻在破壞島礁，致使海島數量不斷下降，海島資源大量流失。自2010年3月1日起施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島保護法》填補了我國海洋法規體系中島嶼法律的空白，對于維護國家的海洋權益和領海安全，以及保護海島資源、維護海島生態系統平衡均有重要意義。
　　以菲律賓一直覬覦我國的美濟礁為例。美濟礁中間有瀉湖，水深約25.6米。四周礁石在退潮時露出水面1.8米。有3個口可以進出瀉湖，大型船只可以在漲潮時通過南部最大的一個出入口進入瀉湖。擁有巨大地盤的美濟礁是最理想的天然港口。
　　而島礁周圍海域蘊藏著豐富的漁業資源，在其大陸架上儲藏著豐富的錳、鎳、鉻、銅等礦產資源，以及石油、天然氣資源，這對資源匱乏的島國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6月19日，大約100名越南示威者拉著橫幅和標語游行到河內市中心的中國大使館附近，要求中國遠離有爭議的南海水域。近來3周，越南當局少有地容許示威者游行，“這正說明了他們沒有底氣。越南政府鼓動民眾上街示威，是這個政府焦慮癥的反應：他們擔憂中國的崛起，尤其是海上力量的崛起”，陸儒德說。
　　我們要“文斗”，軍隊是后盾
　　人物周刊：島礁的歸屬是怎樣劃分的？
　　陸儒德：首先，不是離誰近就屬于誰。開曼群島離英國多遠，夏威夷群島離美國多遠，越南離他們侵占的29個南海島礁也非常遠。
　　根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我們的主張很明確：南沙、西沙群島是中國的地方，因為中國最早發現，最早命名，最早管轄。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于1951年8月15日、1958年9月4日發表嚴正聲明，申明中國對南海諸島擁有合法主權，絕不允許任何國家采取任何形式加以侵犯，包括在這一地區進行開發和其他活動。
　　人物周刊：但現實卻是我們失去了很多島礁。
　　陸儒德：現在問題是誰占據著，誰控制著。我們往往是派官兵駐守海島，而越南建高礁窩（建在礁石上的房子），讓老百姓住進去，生產、生活、繁衍后代，以期成為在島上有幾代人生活的證據。有爭議的地方，我們向來是擱置爭議，和平協商。
　　目前南沙島礁越南占了29個，菲律賓占了9個，馬來西亞占了9個，文萊占了1個，印度尼西亞占了1個。尤其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在南沙南部海域的石油鉆井和天然氣開采是最大的幾個得利者；在南部西部石油開采上，越南是最大得利者。
　　目前我們國家在南沙還沒有一口油井。所以我們已經忍讓到極點了，它該占的占了，該開發的也開發了，侵占了我們利益。現在他們還不滿足，還擴大到我們西沙群島西部來了。
　　人物周刊：我國與東盟曾簽署《南海各方行為宣言》，越南、菲律賓為什么還會有違反宣言的行為？
　　陸儒德：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人物周刊：中國政府一直堅持南海問題是中國與各國之間的雙邊問題，而美國為什么一直試圖介入？
　　陸儒德：邊境爭議就是雙邊關系。中國外交部副部長崔天凱說，南海有些國家正在玩火。勸美國不要引火燒身。這是很重的話了。
　　美國在太平洋地區有它的傳統利益，它想聯合這些國家一起來牽制中國的崛起。越南擔心中國的強大，12年的越南戰爭放一邊，抱起了美國的大腿。而中國是朋友，他們卻不顧。這是缺乏戰略眼光。其實，在北部灣問題上，我們和越南就解決得很好，雖然有爭議，但通過談判互相退讓一步，基本走向平分。
　　人物周刊：在南海問題上，現在網絡上一片“開打”聲。我們應該如何正確解決這個問題？
　　陸儒德：我們要“文斗”，軍隊是后盾。
　　南沙群島上世紀70年代之前是沒有問題的，大量資料都說明，所有國家，包括越南，都承認西沙、南沙是中國的。
　　這些資料應呈現出來：你們政府當初是如何表態的，而我們自己也要知道真相。在海洋問題上，我們宣傳得不夠，要從法律上、文化上、輿論上各方面協調。
　　人物周刊：未來的南海局勢會更惡劣嗎？
　　陸儒德：如果沒有文化大革命，就不會有現在的問題。當初如果我們完全地占據主動權，海洋視野更開擴些，現在沒有人敢染指南海。就像北方四島，日本再叫，俄羅斯根本不理你。南沙就是這樣的，起碼有6個國家抱成團，簡單地“喊打”是不理智的。
　　人物周刊：面對南海的新局勢，我們應該如何應對？
　　陸儒德：我們完全為了全局的考慮。爭議地區在《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有規定臨時辦法，但不影響主權問題的解決。所以這樣情況之下，我們應該既要照顧大局，又要有原則立場——你已經進得夠多了，再貪得無厭下去，我們絕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