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留下的文件柜,給身為新員工的我透露了一個重要訊息——文化單位斗地主不興直接給錢,而是先記賬后給錢。看著名字下一連串的數字,不難發現前輩們的特點:下注很高,其次是水平難分伯仲。
那時斗壇已經凋零,前輩們生仔的生仔、結婚的結婚、創業的創業,留守的也無意帶領我這個小輩廝混。我是在斗壇中生代獸哥的帶領下,進入這個世界的。獸哥以青春痘和泡妞聞名,江湖上說他“在要錢和要臉的大是大非面前從不含糊,哥要錢”。
很快,趙總的加入讓我們形成了固定的牌友組合。這個組合牢固的原因是我們當時的水平都相當爛,從來沒有算牌的概念,但我們會在牌桌下踢腿,手里只剩兩張牌時會高喊“兩張”或者“一對”。
這個稀爛的組合還有固定的觀眾——小S,此人成天憋在自己的小房間假裝琢磨哲學問題,卻是初中就進入斗壇的先驅。
斗壇稀爛3人組初期有過光輝歲月,當時除了趙總有妻室外,我和獸哥都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屢有通宵鏖戰的雅興。一般贏錢的同志請吃飯,但往往贏的錢還不夠飯錢。
趙總很快從菜鳥翻身成了戰神。現在想來頗有規律可循:趙總祖籍蘇北,又有東北血統,兼生長在三湘大地,身上保有濃重的“搏一搏,單車變摩托”豪情。其次,趙總有賢妻監管,身上往往只留公交卡和單位飯卡,江湖美名“兩卡打天下”。趙總還有足夠強大的靈魂,手里兩個王竟然不叫地主,最后成功炸成。
某年春節,趙總回到家鄉,和少年同伴切磋了多日地主,回來后就放言要挑戰賭神老H。老H是斗壇的傳奇。據目擊者稱,和他斗地主,不如直接交錢來得痛快。我曾去老H的家鄉采訪過,深刻理解了“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的道理——滿城盡是牌桌,賓館的主要用途不是住宿,而是切磋牌技。
趙總的橫空出世擊垮了本組合的平衡,獸哥也很快遇到真命天女,揮揮手不帶走一個炸彈跑路去北京成親了。趙總也終于名符其實,攢下幾套房子去創業了,真的實踐了酒桌上的豪言壯語。
此時斗壇已經煙消云散,隊伍散了,剩下的都是閑散外圍成員。偶有年會時怡情一把,終究成不了什么大氣候。
某次打開抽屜,看到一副陳年舊牌,心生感慨:斗壇的日子如同天空劃過的一顆流星,剎那間年華老去,卻留下一段青春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