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的詩

　　行 為
　　——送王緒斌
　　
　　三個人扛著鐵鍬
　　一個人拎水桶
　　四個人坐船上島
　　爬到山頂?shù)乃膫€人
　　選好一塊平地
　　三個人開始挖土
　　一個人東游西蕩找石頭
　　一個人說挖半米深就行
　　一個人說一米深躺得進(jìn)人最好
　　坑邊壘上一圈亂石
　　四個人分頭下山
　　從大湖里面取水
　　接力到山頂，滿桶水
　　灑了三分之一
　　有人半途看到松鼠
　　有人說踩到了蛇
　　坑里漸漸注滿了水
　　一輪明月被接應(yīng)到山頂
　　他們圍坐一圈等渾水變清
　　看月亮搖搖晃晃下墜到坑底
　　山風(fēng)漸漸收起了他們身上的熱汗
　　然后他們接力
　　又將水運(yùn)送回山腳大湖之中
　　四個人分頭夢到了月亮
　　直到月亮變成了無腿殘疾的大貓
　　孤零零躺倒在水坑中央
　　
　　影 子
　　
　　你可能是或者曾經(jīng)是一個卡夫卡
　　但克隆本身是否可回溯到
　　一個原樣性的存在，一個本己
　　一個記憶中的痛區(qū)
　　不同于當(dāng)下的疼痛，是痛苦的變異
　　和抄襲。一個人的欲求
　　是誰在聽和看
　　自我的確證，是靠對體驗之物的反思
　　在一個共同的關(guān)聯(lián)中得到體現(xiàn)
　　而我會變聾子和失去視力
　　一個時間的困獸
　　我們可能同時在兩個地點(diǎn)出現(xiàn)后
　　迅速消亡
　　
　　城 墻
　　
　　伙伴在城墻上大聲呼喊
　　但城墻吸音，什么也聽不到
　　隨后被翻譯成兩個士兵的交談
　　千年的冷兵器丁當(dāng)相撞
　　一顆老樹上的蟬蛻斜陽下
　　傳出征衣般的嗚嗚之聲
　　“讓我好好吹吹風(fēng)吧”
　　盛夏已過，蛻出自己的
　　塑像們開始合唱
　　注定成為肉體的空擔(dān)架
　　
　　白 領(lǐng)
　　
　　她十五點(diǎn)的航班返回北京
　　和上周坐的是同一航班的
　　同一座位，鄰座的眼鏡美女
　　和上次也是同一個人
　　乘務(wù)員發(fā)送著同樣的飲料
　　吃完午后相同的幾片水果后
　　還將同時落地，那隨著慣性
　　搖晃著向前的機(jī)翼是多么笨拙
　　共同的藍(lán)天下，她們
　　遭遇不同的男人和生活
　　哦，她們候鳥一樣高飛
　　并且相忘于江湖
　　她們曾經(jīng)幸福地睡去
　　有那么一會兒
　　頭肩相倚在萬米高空中
　　
　　中午的跑步者
　　
　　跑步到大街上
　　想著天上，天上
　　沒有一片云朵
　　一片也看不到
　　一小時前應(yīng)當(dāng)有
　　我在另一個街區(qū)跑
　　有一片飛檐翹角
　　在古城上方描畫著云朵
　　這是無法隱瞞的事情
　　一塊手帕大小的云飄揚(yáng)
　　
　　郵遞員說
　　上游縣城落下暴雨了
　　卻沒有傳遞來一片云
　　我跑過何山和寒山寺
　　抬頭發(fā)現(xiàn)運(yùn)河的水閘開了
　　河水正在上漲
　　來自草原俱樂部的馬兒
　　在胥江河灘上飲水
　　尾巴浸沒到江水中
　　這是絕不允許的事情
　　動物們和這個古城
　　莫明其妙的關(guān)系
　　讓我邊跑邊想
　　我已跑得很累了
　　如果牽著或者騎在馬上
　　就挺好的，挺有趣
　　天上沒有一片云
　　馬兒用閃電般的速度
　　送我回家
　　那太好了，要是
　　那些出來混的孩子們
　　看見了，會怎么想
　　
　　河山賦
　　
　　我們的生命一定有一個接受者
　　也許等著說：不息的塵土
　　在大地上撲騰后
　　保持了安靜
　　世界是你們的
　　也是我們的
　　
　　拐賣兒童的人
　　出沒在街角
　　孩子們孕育
　　進(jìn)入家庭
　　無病患長大
　　經(jīng)過層層選拔
　　這是謊言中的吉言
　　傷口在陽光空氣中愈合
　　經(jīng)絡(luò)氣血五臟六腑
　　披著男女的皮毛
　　就像偽裝的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