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覺得自己是個“邊緣人”:從皖西南那個叫金拱的小鄉鎮來到京城,混了十余年,始終沒有融入這個城市,最深的記憶依然定格在故鄉那遍眼閃綠的田畈、飄著槐香的土馬路;從中學開始涂鴉,斷斷續續,差不多也有二十多載,作為一個業余作者始終游蕩于文學圈外的獨步小徑;每天穿越于現實浮華,饑餐渴飲,容顏在歲月的修剪下憔悴不堪,靈魂還是沉醉于那種早已和現實作別的青春夢想。
邊緣人深知,自己處在一個恨不能將所有鄉鎮都裝扮為城市的時代,一個恨不能靠文字游戲坐火箭瞬間成名的時代,一個權錢可以包養愛情包養友誼甚至包養親情的時代。在這樣的時代,她的命運會怎么樣呢?就算她有一份在旁人看來穩定的職業,有一個在旁人看來完整的小家,過著一種在旁人看來衣食無憂的日子,可她常常是孤獨的。她的孤獨不是那種到熱鬧的地方逛逛或找朋友聊聊就能解決的孤獨。越是到那種燈紅酒綠的喧嘩場所,她的孤獨會更濃重。
她時不時一個人龜縮著,胡思亂想外面大世界的一些問題:為什么這世間總有那么多不義和不公?為什么戴帽者臺上一套臺下一套?為什么老百姓吃“大棚”高官們吃“特供”?為什么在大學校園里也難覓凈土——大家不搞學術不抓教學都忙著去逐利撈名?……想來想去,不過是庸人自擾,縱然想出個究竟又能如何?在強大的行政機器面前,個人儼如一只小螞蟻啊!不過,這只小螞蟻尚有屬于自己的自由、獨立的靈魂,也許正因如此,孤獨才如其影隨其形。
她最孤獨的時候也會覺得人生并無太大意義,人生不過是一場大戲。在最冷場時她也有過罷演的念頭,但她還是要繼續演下去,畢竟她不是為她一個人而存在。她清楚她為什么活著,她更清楚她從哪里來,又將到哪里去。她的生命彌足可貴,是母親萬千卵子中的某一個同父親千萬精子中的某一個的奇妙結合。她能夠站在人生的大舞臺,實屬難得!孤獨算得了什么?
她孤獨的時候,就到小說的虛擬世界里走一走。這個虛擬的世界并非她的蓄意妄造,而是現實的翻版。所謂盛世的帷幕外表華艷,幕前袒露著太多的精彩,幕后卻隱藏著太多的無奈。在她看來,生活中的人形形色色,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在碩大的社會棋盤上,每個人都是棋盤上一顆小小的棋子,遭受被擺布的命運,隨時可能成為奴隸或準奴隸。在世俗的大染缸里,每個人都是一塊待染的布料,掙扎于理智與欲望之間,沒完沒了。如果人能拼力保持一點理智,才有可能不受污染保持本色,他活著還能像個人;如果人身不由己陷入欲望的泥潭,必定受污染而逐漸變異為披著人皮的怪獸,他活著如同行尸走肉——從世俗的角度看,每個人活著,不管是怎樣的活法,其實都不容易。
她在孤獨時最想做的,就是希望借助小說這種方式,以人性為基點,努力展現人在世俗生活中諸多不容易和種種不偽飾的情感。她是億萬凡夫俗子中的代表,她的世界即是大眾的世界。她既不高尚也不卑鄙,她的情感便是小兒女的庸常情感。她的生活平淡如水,不值一提;她的小說亦平淡如水,不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