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雞蛋》是舍伍德·安德森的代表作之一,他以工業化浪潮為背景,描述了一個鄉村小人物的“美國夢”從實施到失敗的過程。主人公“父親”的種種荒誕想法和行為讓讀者在啞然失笑之后卻為他感到悲哀。在新時代的沖擊下,“父親”放棄了原有簡單快樂的生活而不斷追尋著“美國夢”,最終卻慘淡收場,發人深思。
關鍵詞: 小說《雞蛋》 “父親” 工業化浪朝 “美國勢” 悲劇
舍伍德·安德森是美國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小說代表作家之一,他被威廉·福克納稱為“我們這一代作家的父親”。他不僅開創了新一代的寫作風格和手法,而且為小說創作開辟了一片新視野,即更關注于“美國鄉村生活的心理和感情層面,尤其是生活在那里的底層人民,他們中有的生活失敗,有的道德淪喪,還有的不善言辭”。[1](248)作為安德森的代表作之一,小說《雞蛋》便描述了這樣一位不善表達的鄉下人,他“雄心勃勃”,渴望成功,雖然不懈努力但最終都以失敗而告終。這是一部“蘊含著喜劇因素的悲劇”。[2]
《雞蛋》最早發表于1920年的《日晷》雜志,后收錄于安德森的短篇小說集《雞蛋的勝利》。這一時期,正是美國工業化進程的高潮期。內戰前,美國的工業區主要集中于新英格蘭大西洋沿岸中部,內戰后的幾十年間,工業中心逐漸轉移至中西部地區,“大批的新興工業城市興起于中西部”。[3]小說的故事便發生在位于美國中部的俄亥俄州,那里曾經以農業為主,但是在工業化的浪潮下人民的生活在悄然發生著改變。鄉村里,耕地面積不斷擴大,經營規模化,機械農機具被引進,這些都成為了潮流,大都市的燈紅酒綠不斷向小城鎮彌漫。無數原本生活在小鄉村的人們懷揣著“美國夢”開始在這股工業化浪潮中掙扎前行。小說主人公“父親”便是其中之一,他的種種行為看似荒誕可笑,但背后卻讓人心酸。
在小說開篇,那是“父親”婚前的時光,他本是個活潑快樂的人,每周六都會騎馬到鎮上的酒館喝上幾杯,同來往的雇農們聊上一會兒,在酒館里到處都是觥籌交錯之聲,那時的父親毫無出人頭地的念頭,生活雖然平淡但無憂無慮。這段簡短的介紹呈現在讀者面前的是一幅波瀾不驚但卻透著小快樂的鄉村青年的生活片斷。然而結婚后的“父親”在“母親”的影響下有了“遠大理想”,不再甘于“平庸”。他賣掉了無數次載著自己通往鎮上酒館的馬,這就斬斷了通往簡單快樂之路,用換來的錢開始了認為能給自己帶來成功喜悅的投資,但結果如何呢?十年來“累死累活”的苦心經營卻慘淡收場。“父親”也不再是那個快樂的青年,歲月的磨礪除了使他體形略胖、頭發謝頂,也逐漸使他變得少言寡語、悶悶不樂。“出人頭地”的夢想破碎了,他不僅絲毫未嘗到成功的喜悅,而且在經歷了種種艱辛后連最初那點簡單快樂都不可得。這種前后對比無疑使這個悲劇收場顯得格外悲涼。
“父親”在奔向“成功”的道路上的怪誕行為讓人在忍俊不禁的同時對他充滿憐憫。首先是父親在養雞場的荒誕想法:他認為養活這些畸形“神雞”并在全國各地展覽是條不錯的生財之道。雖然他竭盡全力,但這些“神雞”是注定不可能活下來的,不過父親并未因此放棄,他竟然用酒精將尸體保存起來,并視若珍寶。這在常人看來是不可理解的行為,然而父親一心都是發財致富的夢想,多年的艱辛勞作不能一無所有,哪怕是多么微弱渺茫的希望也要當最后的救命稻草般牢牢抓住,即使這是違背自然規律的。當“父親”堅定地煞有介事地將裝著這個“怪物”尸體的瓶子擺放在小酒館貨架正中時,他的荒誕的膜拜式的舉動讓讀者在瞠目嘲笑之余卻為他感到無比悲哀。然而“父親”這種令人“捧腹”的異化之舉并未結束。在這個傾注最后希望的小酒館里,“父親”的荒誕行為終于達到頂峰。他冒出了一個想法,他要為客人們特別是年輕客人們表演助興,他幻想著鎮上的年輕人每天晚上在他的小酒館里載歌載舞。在“父親”的潛意識里,年輕男女們和新興的大都市是劃等號的,他們是“父親”心里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新興力量的代表,只有他們才是娛樂消費的主體,和他們打得火熱、靠得近才是向新時代邁進,因此他們也就成為“父親”揚名立萬的最后希望。在這樣一種意念的唆使下,“父親”的小丑式的行為最終登場了。一天夜里,他自認為的潛在客戶出現了,那是一個當地商人的兒子,叫喬·凱恩。他本來只是因為火車晚點才走進小酒館里打發時光,但被“父親”的怪異搞得困惑不解,他甚至以為“父親”是討厭自己的出現。然而事實恰恰相反,喬·凱恩的到來對于父親來說如同看到了曙光,他醞釀了許久的表演計劃終于可以好好實施了。但是作為一個本就很木訥、不善言辭的人,“父親”想要“突破自我”,突然間變得“能說會道”,絕非易事。因此在他正式表演“小丑戲”之前這一系列在凱恩眼里看似突兀怪異的舉動也就不難理解了。終于“父親”突破了“舞臺恐懼癥”,在說了幾句和表演毫不相干的開場白后,“雞蛋戲法”開始了。他說他能讓雞蛋站立,他費盡周章卻一次又一次失敗,好不容易讓雞蛋站了一會兒,卻發現他的客人眼望別處。為了彌補雞蛋站立的失敗,“父親”拿出他的法寶——那個裝著畸形雞尸體的瓶子。“父親”還學著當年在鎮上小酒館里喝酒時見到人們打招呼那樣使勁拍著喬·凱恩的肩膀以此來套近乎,本以為這一定能吸引住客人的眼球,卻換來客人的厭惡和意欲離開。“父親”強忍住心中的怒火開始了最后一搏,這一次他要將完整的雞蛋加熱并且不弄碎外殼把它裝入瓶中。可想而知,在“父親”一陣手忙腳亂后,在他自認為快要成功之時,火車進站了,喬·凱恩毫不猶豫地起身離開酒館,這時蛋液四濺,“父親”的憤怒也在這一刻爆發了。小說至此也臨近尾聲,“父親”的荒誕鬧劇即將謝幕。正因為“父親”舉動荒唐,異于常人,不合常理才為這篇小說帶來了喜劇元素,但是在這喜劇色彩背后,當鬧劇落幕,“父親”拿著雞蛋上樓頹然跪在床邊決定今晚關掉酒館時,在這種鬧劇之后陡然的無聲無息中讓讀者感到了“父親”的無盡悲涼。那是付出十多年艱辛依然“一事無成”的悲涼,是不能被人理解的悲涼,更是“父親”無法融入那個時代,無法理解那個時代的悲涼。
大工業時代到來了,城市化進程越來越迅猛,火車開到了小鎮上,大城市的氣息逐漸向周邊鄉鎮滲透,鄉村人原來那種田園式的的生活方式被打破,他們不能再按照舊有的方式去理解適應這個新時代。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他們必須找到新的途徑去融入社會,才不至于被新時代所拋棄。“父親”本來生活得快樂滿足,然而身為小學老師的“母親”在讀了無數宣傳很多從貧困中崛起的美國人的書和雜志后,促使“父親”樹立起雄心壯志,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當時美國的一種現狀——無數的美國人在這股工業浪潮下懷揣著“美國夢”踏上了“淘金之旅”。這是潮流,這是時代要求,“父親”不顧一切地竭盡全力去迎合,才演繹了這樣一段頭腦發熱的鬧劇。“父親”的行為沒有人理解,因為沒有人會去關心他這樣的“小人物”的生存狀態。“父親”的悲劇結局是時代的悲哀,也是自己的悲哀。
參考文獻:
[1]常耀信.美國文學簡史.南開大學出版社,2003.
[2]申丹.從安德森的《雞蛋》看聚焦越界的問題.國外文學,1993,(12)
[3]何順果.美國史通論.學林出版社,2001.
[4]丁健,郭向榮.異化的人性——析安德森的《雞蛋的勝利》.文學界,20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