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威廉·梅克皮斯·薩克雷是19世紀英國的現實主義作家和幽默大師。《名利場》作為大師的杰作,它的創作非常獨特。為了增加作品的真實感,作者不時走入作品,直接為某些人和事作證;為了使廣大讀者產生共鳴,他使用與讀者“懇談”的方式,并且直接對各種人物進行評論。他的介入性敘述無疑是反現實主義的表現手法,是對現實主義小說禁區的一種突破性嘗試。正是薩克雷對注重虛名與浮利人物的準確描述,才使《名利場》對社會具有極大的暴露作用。
二、獨特的寫作藝術
薩克雷在《名利場》中嘗試了多種創作手法:描摹真實、夾敘夾議、對照性描寫、全知視角等,這些是非常專業、新穎又獨特的描寫手法。有多少作家能像薩克雷那樣敢描摹真實,把現實揭露出來;又有多少作家能把夾敘夾議用得恰到好處,讓讀者在讀《名利場》得到娛樂的同時也能接受教益;就連他的對照性描寫都是深入的,并不是表面的對比;而他的全知視角也是全面顧及,果真是名副其實的全知視角。這四個創作手法稱得上是獨特而完美。
1.描摹真實
描摹真實的方法是一種新的嘗試。薩克雷用許多真實的細節,具體描摹出一個社會的橫切面和一個時代的片斷,在那時候只有法國的司湯達和巴爾扎克用過這種筆法,英國小說史上他還是個初創者。他為了描寫真實,在寫《名利場》時打破了許多小說寫作的常規。這部小說,可以說在英國現實主義小說的發展史上開辟了新的境地。
但是薩克雷寫人物還有不夠真實的地方。譬如貝姬是他描寫得非常成功的人物,但是他似乎把她寫得太壞了些;何必在故事末尾還暗示她謀殺了喬斯呢?照薩克雷的描寫,貝姬工于心計,但不是個兇悍潑辣的婦人,所以盡管她不擇手段,但還不太可能使出兇辣的手段來謀財害命。薩克雷雖然只是在暗示,沒有肯定她謀殺,可是在這一點上,薩克雷好像因為憎惡了貝姬這種人,而把她描寫得太壞,以至于有悖她的性格發展軌跡了。
薩克雷刻意描寫真實,卻難免受當時社會的限制,維多利亞時代所不容正視的一切,他不能明寫,只好暗示。他在這部小說里只能隱隱約約地寫到男女私情,讓讀者意會。譬如貝姬和喬治的關系只說相約私奔,貝姬和斯丹恩勛爵的關系只寫到斯丹恩勛爵吻貝姬的手。如果把薩克雷和法國現實主義小說家巴爾扎克、福樓拜等相比較,就可以看出他們在描寫真實的程度上、選擇細節的標準上有極大的區別。
2.夾敘夾議
薩克雷喜歡夾敘夾議,時時現身說法對人物和故事作一番批評。作者露面發議論會打斷故事,引起讀者厭煩,不過這也要VzgK7DshRAfMwWQSlUfletc7p3TTRxZeKFc1ukH83wM=看發議論的藝術如何。《名利場》這部小說是作者以說書先生的姿態向讀者敘述的。他以《名利場》里的各種人物身份講他本人熟悉的事,口吻親切隨便,所以敘事里參與議論也很自然。他和讀者一起分享這個故事,避免了自我吹噓和故作謙恭,這個悄悄坐到讀者身邊的人不時地在讀者的耳邊發表著自己對人物、對事件的深刻評論,讓讀者不知不覺地接收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比如他在傀儡戲進行的過程中這樣說:“平克頓小姐夸獎她(艾米利亞)的話,句句是真的。不但如此,她還有很多可愛的品質,不過這個自以為了不起,像智慧女神一樣的老婆子因為地位不同、年齡懸殊,看不出來罷了。”
作為一個現實主義作家,薩克雷的這種夾敘夾議的寫作方式,是希望讀者在獲得娛樂的同時也能接受教益,同時也對小說形式的發展作出探索。蒂洛森這樣評價薩克雷的介入性評述:“真正的理由在于這種手法對他這種小說是合適的。”“缺了薩克雷自己的聲音,他對名利場態度中的憂郁和同情可能不會引起我們的注意。正是他的評論緩和了可能令人痛苦難忍的場面。不僅是道德方面的痛苦,而且是精神方面的貧乏。小說中的人物,從最好的到最壞的,幾乎沒有什么觀念;小說的智識氛圍是由他的評論提供的。”作者介入性的敘述和議論與故事水乳交融,成為一個有機的整體。作為維多利亞時期的杰出作家,薩克雷的小說敘述方式有著時代的印記,又有因為自身對小說創作方法的探索而形成的特色。正是因為有這樣的敘事方式,《名利場》才獲得巨大的藝術成就。
3.對照性描寫
運用巧妙的動作對比顯示性格,是《名利場》人物刻畫的另一個特點。
像利蓓卡和艾米利亞,喬治和都賓,這是不同性格的對比。寫賽特笠破產前紅光滿面,衣著考究,聲音宏亮,說話俏皮;破產后干癟憔悴,低聲下氣,瘋瘋傻傻,衣服破舊。這是人物性格的前后對比。寫畢脫從用幻想和現實對照的手法,先寫利蓓卡幻想中的畢脫從男爵氣宇軒昂,衣著華麗,盛氣凌人;再寫現實中的畢脫從男爵模樣猥瑣,衣服破舊,感情鄙俗。這一比較更顯出畢脫從老頭破落的丑相。對克勞萊小姐,作者專揭她言行的矛盾。克勞萊小姐滿口“平等”,有時她的言論“豁達得連伏爾泰先生也不能再苛求”。實際上她卻保守腐朽,金錢門第觀念極重,當她聽到親侄子羅登與一無所有的利蓓卡結婚的消息時,當場氣得暈死過去。兩相對照,克勞萊小姐口是心非的虛偽面目昭然若揭。《名利場》有時拿同一個人在同一場面中的不同行為加以對比,如在艾米利亞和利蓓卡離校的場景中,平克頓小姐對富有的艾米利亞媚態可掬,對貧困的利蓓卡盛氣凌人,活現出一副勢利相。
另外,《名利場》中兩個主要的女性人物——貝姬與艾米利亞在性格和言行方面都相同或類似,貝姬與艾米利亞之間的對照既簡單又明顯,即性格上的主動與被動的對照,是頭腦清楚與頭腦糊涂之間的對照,是無情與奉獻之間的對照。因此,在這個秋千運動中,貝姬上升時,艾米利亞則下降。只是到了《名利場》的最后,當艾米利亞恢復了理性時,貝姬就黯然失色了。貝姬的相形見絀源于她在人格方面的改進始終沒有令大多數讀者感到滿意。艾米利亞之所以成為該書中唯一真正成熟并最終成為自知之明的人物,就在于她在愛情問題上的自我認識和自我更新。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正是由于艾米利亞與貝姬之間存在著這種差異,才使這兩個起初是好朋友的女性人物最終分道揚鑣。在艾米利亞與貝姬之間的對照方面,薩克雷沒有掩飾人的自然屬性與社會屬性的統一性原則,他藝術地反映了人性的現實性與具體性,并再次證明了一定的社會關系是形成人性的決定因素。
4.全知視角
通俗地講,敘事視角體現的是故事敘述行為發生時誰在講故事,以誰的眼光講故事,以及講誰的故事。阿伯拉姆斯曾經這樣定義敘事視角:“敘述故事的方法——作者所采用的方式或觀點,讀者由此得知構成一部虛構作品的敘述中的人物、行動、情境和事件。”這樣劃分的三個范疇基本對應傳統的全知視角、限知視角和純客觀視角。無論如何,事實總是通過某種眼光、某個觀察點呈現出來的,所以敘述故事必須借助一定的角度,采取一定的方式。
《名利場》這部作品在敘事方面采用了全知的敘述視角。全知敘述的長處在于,它給了作家充分的自由進行周密全面的背景細節描寫,并可以根據小說發展的要求,調節敘事視角和敘事距離。采用這種敘事方法,讀者可以在作者的帶領下了解作品所有故事情節的發展和人物的性格特征,因為作者也不想麻煩讀者作任何關于自己要講的故事和人物的猜測和想象,而是傾向于把所有能夠透露的細節都展示給讀者,從而表達并實現自己寫作的真正意圖。
薩克雷為這部作品所選擇的敘述聲音,即故事的講述者,是一位傀儡戲團的領班,他背靠幕布,展望集市,等候自己的傀儡劇上演。通過這種方式,作品力圖創造兩個世界,一個是領班眼中的世界,另一個則是編劇在戲劇中所創造的世界。這兩者互相映照,共同組成作者所要描繪的作品背景。一方面,在領班的眼里,以及觀眾所處的世界“當然不是個道德所在”,而是一個“名利場”;另一方面,即將上演的傀儡戲則是模仿現實的另一個“名利場”。通過這樣的視角,薩克雷告訴讀者,文學作品是現實的反映,而他的《名利場》正是19世紀英國現實社會的真實影像。他將要根據自己所安排的人物性格來決定他們的命運,并把這一切展現給臺下的觀眾。
三、結束語
薩克雷在他的成名作《名利場》小說的寫作過程中,從真實性入手,讓我們看到了很多新穎又獨特的手法:描摹真實、夾敘夾議、對照性描寫、全知視角。它巧妙地運用豐富的故事情節,藝術地重現了他對現實社會的細心觀察,冷酷嘲諷和嚴厲批判了維多利亞時代英國上流社會的庸俗和虛偽特征,深刻揭露了“19世紀英國社會的道德沉淪和資本主義文明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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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江西教育學院外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