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三年前上海世博會展館施工期間,一位滿臉皺紋的四川老太也來找工作。最終她在美國館旁邊的肯德基店里安下身來,為這里打掃衛生,每個月她可以領到1500元的工資,那時她已經60歲了。
這是一個信號。這個信號表明在我們13億人口的國家,勞動力開始不夠用。
就在不久之前,中國的勞動力是一個無窮無盡的資源。但如今不僅是在東南沿海的城市,就連一些內陸城市,勞動力也變的越來越珍貴。在太原、西安、銀川這樣的內地城市,餐館想找個服務員也相當困難。
看來,中國作為人們眼中的“勞力大國”正在發生顛覆。特別是今年春節之后,短缺更加嚴重,成千上萬的人回去過年但不再回來。“現在中國也到了廉價勞動力短缺的時候”一位經濟學家感嘆到。
從3月份開始,各地的最低工資開始上漲。
同時由于計劃生育政策,中國也開始出現人口危機。到2050年中國三分之一的人口將在60歲以上,而屆時美國僅為25%。
官方調查情況
2011年春節前,在北京打工的小嚴早早辭了職,返回老家貴陽鄉下。這一去,他就不打算再回來了。和小嚴有類似想法的農民工不在少數,這種情況在沿海地區尤為突出。就業研究專家、中國決策科學院人才研究所所長路軍認為,隨著大城市生活成本的逐年提高,越來越多到沿海地區打工的農民工開始轉往內地二線城市,有一技之長的技能型工人在沿海地區尤為緊缺。
這種情況已經被有關部門所關注。據記者了解,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在春節前部署了一項用工調查工作,要求各地人力資源部門報送人才需求信息。這一調查工作旨在充分掌握各主要城市的勞動力缺口情況。下一步,有關部門將采取多項措施解決勞動力結構性緊缺問題。
機械制造等行業最缺人
春節前后,浙江、廣東、河南、四川等省頻頻出現用工荒現象。為解決勞動力緊缺問題,有些企業甚至在火車站或長途客運站設置招聘點,發紅包、送物品、給補助,為的是多招些農民工進廠。
對此,多位就業專家承認,自2008年以來,沿海地區的用工荒現象總會在春節前后出現。業內人士介紹,普通工人一般是不存在大規模和長時間緊缺的,農民工的數量絕對充足。但在同一時期內,由于工資、生活成本等因素,不同地區可能相繼出現用工荒現象。近幾年,沿海地區勞動密集型加工企業的工資與內地企業的工資差距逐年縮小,但是沿海地區的生活成本卻比內地城市高很多。因此,不少農民工放棄到沿海地區打工,轉往中西部地區。
除節日因素導致的用工荒外,專家和業界更為關注的是勞動力結構性緊缺造成的用工荒。根據河南省人力資源市場最新發布的信息,目前勞動力最緊缺的是機械制造行業。而這類企業對求職者的年齡有一定限制,對技能也有一定要求,這就導致勞動力結構性緊缺。“在很多城市,中高端技能型人才相當緊缺。這些人才并非短期內可以招得到,有的須由師傅帶著學習很長時間才能出師,有的須接受系統的技能培訓。”
調查為就業宏觀調控打基礎
目前,有關主管部門將就業缺口信息普查作為切入點,開始破解勞動力緊缺的難題。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不久前啟動了企業春季用工需求和農村外出務工人員就業情況調查工作。與以往的用工調查不同,除北京、天津、上海、廣州等大城市外,不少中西部城市也被納入此次調查范圍,如太原、長春、鄭州、武漢、長沙、西安等。調查分兩個階段進行:第一階段主要是調查2010年企業用工和招工缺口情況及2011年企業春季用工預計需求;第二階段主要調查2011年企業春季招工情況和實際招工缺口情況。此次調查還增加了對農村外出務工人員實際就業情況的調查。
在調查中,為了掌握勞動力結構性緊缺的具體情況,每項調查均涉及勞動力年齡、技能、文化等方面的信息。掌握這些信息是為下一步就業宏觀調控和勞動力調劑打下基礎。除調查農村外出務工人員就業情況外,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還擬通過省級人才信息聯網平臺,采取異地人才信息合作、簽署異地對口勞務合作協議、企業招工指導、對未就業者進行技能培訓等手段,解決勞動力結構性緊缺造成的用工荒問題。
“用工荒”凸顯了什么
“用工荒”凸顯的是,中國成本低廉的勞動力已不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資源。
去年金融危機讓不少外來務工人員找不到工作提前返鄉,然而今年初,隨著經濟形勢的好轉,江浙滬等長三角眾多企業卻面臨招工難的問題。
珠三角缺口超200萬,而滬蘇浙閩和廣西北部灣等地,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缺人問題。而由于內地企業用工需求的增長,部分內地省份甚至限制勞動力外流。“用工荒應該只是冰山一角,未來中國的‘人口紅利’面臨衰退。”北京大學社會學系人口研究專家郭志鋼說,“人口紅利”是指一個國家的勞動年齡人口占總人口比重較大,撫養率比較低,形成一個勞動力資源相對豐富、撫養負擔輕、于經濟發展十分有利的“黃金時期”,人口經濟學家稱之為“人口紅利”。 郭志鋼表示,在上世紀90年代,對于“人口紅利”未來的趨勢,國內人口學界內并沒有太多關注,“當時認為人口統計調查中,存在出生漏報瞞報的情況,但10年后的人口普查時發現,出生率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高。”
2003年,珠三角地區第一次出現了“用工荒”,但在當時也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被歸于農民工對于待遇的要求提升,以及“三農”政策帶來農村收入的提高,使得農村勞動力不再熱衷于外出打工等原因之上。郭志鋼認為,目前來看,當時的種種跡象應該是“人口紅利”衰退的先兆,未來中國人口結構將會是倒梯形的結構,中國將面臨勞動力缺乏的問題。
事實上,中國農村富余勞動力無限供給的情況已經在發生改變,作為中國勞動力輸出第一大省,河南省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廳指出,近3年來全省輸出民工數一直維持在1200萬左右,但新增勞動力卻持續降低,勞動力供應總量增速明顯放緩;隨著省內用工的快速增長,最快2013年,全省勞動力輸出量將“封頂”,屆時全國民工荒情形將更難改善。
“勞動大國”神話的顛覆造成西方市場的產品價格上漲
流動人口是中國創造奇跡的先決條件,但是此時的中國廉價勞動力卻供應緊張。大都市的勞動力缺口已成為制約出口的問題,由此引致西方市場的產品價格同步上漲。
“我們已經很難找到那些年齡在18至35歲之間、中學畢業的工人。”來自于廣州一家生產硒鼓的工廠的技工姜先生如是說。 相對來說他所在的企業情況還好。春節過后,30名工人中的26名回到了工廠,只有四名選擇繼續留在老家。其他的企業則抱怨著嚴重的人員流失。姜先生所在企業原先的擴張計劃也難以實現,“我的老板希望能招聘60至80名工人,但是他一個人也找不到。”
作為中國南方對外出口中心的珠三角,這樣類似的抱怨隨處可見。這片地區被認為是世界的工廠,在這里很多企業都為沃爾瑪、家樂福、德國連鎖百貨生產商品。很久以來,來自于中國西部落后地區的勞動力在這些生產電池,玩具和運動鞋的工廠中謀生。在中國的春節后,通常那些來自于四川,湖南,貴州的人為了尋找工作,通過巴士和火車涌向南方。東莞的勞動力不足:節后很多流動工人不再回來,他們寧愿呆在家中。
勞動力短缺的深層次問題
一直以來“人口紅利”都被認為是造就“中國經濟增長奇跡”的重要源泉。然而當前沿海地區大規模的用工缺口和不斷蔓延的“缺工潮”,使得中國傳統的國家盈利模式受到嚴重沖擊,缺工不僅僅是區域性的,我國勞動力供給已發生由“無限供給”變“有限剩余”的重大轉折,這意味著勞動力結構性短缺將會成為未來中國經濟的常態,中國的內生增長動力和比較優勢將發生深刻改變,我們應該理性看待“用工荒”,要選擇“人口紅利”轉型作為推進經濟結構調整的突破口,實現中國經濟增長方式的戰略性轉變。 近期一向被認為接近于“無限供給”的中國廉價勞動力,卻越來越短缺。從表面上看,經濟回暖、訂單回升以及農民工意識的“群體性覺醒”是愈演愈烈“缺工潮”的導火索,但更深層次的原因則是中國傳統依靠低成本紅利創造的經濟結構和勞動力結構已走到盡頭。 根據中國社科院的統計,2009年我國勞動年齡人口比例達到72.35%的峰值,之后直接的“人口紅利”總量將步入下降通道,預計2030年或將下降到67.32%。僅以第一人口和勞動力輸出大省河南的河南為例,從近幾年的數據來看,勞動力供應總量增速就已明顯降低。2007年河南新增勞動力200多萬,2008年為180萬,2009年不到110萬。專家預計到2013-2014年,河南省勞動力供應總量將達到峰值。
傳統意義上的數量型“人口紅利”的逐步消失預示著,僅僅依靠增加生產要素投入的方式將不能維系經濟的持續增長。與人口紅利相對應的是“劉易斯拐點”理論,即在工業化過程中,隨著農村富余勞動力向非農產業的逐步轉移,農村富余勞動力會逐漸減少,直到最后再也沒有富余勞動力,而這個時候,勞動力工資便將出現由水平運動到陡峭上升的轉變。因此,在“劉易斯拐點”后勞動力供給不再無限的情況下,中國必須謀求轉變經濟增長方式,從人口大國邁向人力資本強國,積極提高人口素質,促進勞動中國與人力資源相關的一切領域,都會發生重大調整,特別是在勞動分工、產業結構、就業結構,以及儲蓄、消費、投資、收入分配、社會保障等領域都需要做出深刻變革。
“三低現象”長期存在
當前我國勞動收入在初次分配中出現“三低現象”:一是勞動收入在GNI(國民收入)中所占比例低;二是勞動者報酬增長持續慢于經濟增長,其占GDP比重不斷下降,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居民可支配收入占國民收入的比重出現下降趨勢;三是勞動要素在企業內部分配中的比重低。從1998年到2008年十年間,我國工業企業利潤平均增長30.5%,勞動力報酬年均僅增長9.9%,國民財富分配不公。必須指出的是勞動者報酬,除了由供求關系導致的低成本外,也存在著體制和政策上人為壓低勞動力成本的因素。 從長期看,一方面,低勞動力成本嚴重制約了我國產業升級和技術進步。另一方面,勞動者所得太低必然導致整個社會收入結構不合理,進而導致市場和生產結構的不合理,使社會生產資源得不到合理有效配置。再一方面,過低的收入水平導致內需不足,影響國民經濟的持續穩定增長。我們必須正視勞動力價格的現狀,實現從粗放式勞動力價格優勢向集約式技術優勢的轉變。
我國第二產業勞動生產率處于較低水平,僅高于印度、巴基斯坦。相對于發達國家,我國第二產業勞動生產率大約是美國的1/18,英國的1/16,日本的1/15,德國的1/13,法國的1/13。然而從勞動率與勞動力價格比來看則差距更大。通過對制造業工資水平和第二產業勞動生產率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到,相對于大多數國家,我國的勞動力成本還是很低的,勞動力價格還有上升的空間。較之于發達國家,我國第二產業勞動生產率相當于英國的1/16,但雇員工資僅為其1/27;勞動生產率相當于美國的1/8,但工資水平為其1/21;勞動生產率相當于日本的1/15,但工資水平為1/22。
理性對待勞動力短缺
對于廉價勞動力時代即將遠去我們還需理性看待,一方面勞動力成本上升意味著勞動力需求開始從增量粗放擴張向存量結構提升轉變,通過教育深化和技能培訓提高勞動生產率,保持和延伸中國產業的競爭優勢,通過養老保障制度安排創造新的儲蓄源泉,以及通過勞動力市場制度安排,擴大勞動力資源和人力資本存量,中國經濟的內生動力將更為持久。而另一方面,也表明我國低價勞動力無限供給的格局將發生深刻變化,我國正進入一個生產要素成本周期性上升的階段,這種變化是歷史性的。特別是國家已經明確要在“十二五”期間要著力調整資本要素所得和勞動要素所得之間的比例關系,盡力提高勞動報酬在國民收入初次分配中的比重,這對于中國內需型經濟轉型意義更為深遠。
與此同時,在提高勞動力素質和產業競爭力的前提下,中國在全球產業分工中鏈中的地位也將提升,中國將擺脫低端制造的困擾,實現從貿易大國走向貿易強國,實現由依托比較優勢的出口導向型戰略向培育競爭優勢的貿易平衡戰略轉變,這是中國對外經濟結構轉型的必然選擇,也是開放型經濟的更高層次。
調整人口政策或是解決用工荒的一條途徑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盡情享受著廉價勞動力帶來的優勢,然而新一輪的“用工荒”已經敲響了警鐘,這樣的“人口紅利”正在面臨挑戰甚至是行將枯竭。專家建議調整人口生育政策,在有條件的地區允許“一對夫婦生育兩個孩子”。
“因為多,所以便宜”這個在商業圈內橫沖直撞的道理,在勞動力市場也不例外。一段時間以來,中國經濟盡情享受著廉價勞動力帶來的優勢,然而新一輪的“用工荒”已經敲響了警鐘,這樣的“人口紅利”正在面臨挑戰甚至是行將枯竭。
人口紅利,因此成為2009年人口學與經濟學討論中的流行術語。
什么是人口紅利?中國的人口紅利到底能“紅”多久?又該如何采取有效措施應對人口紅利的枯竭?對此,權威專家紛紛答疑解惑開“良方”。
人口紅利制造了“中國奇跡”?
所謂人口紅利,是指一個國家的勞動年齡人口占總人口比重較大,撫養率比較低,為經濟發展創造了有利的人口條件,整個國家的經濟成高儲蓄、高投資和高增長的局面。
中國社科院人口與勞動經濟研究所所長蔡嘮研究員分析說,改革開放前,我國的“人口紅利”就已經顯現,但由于經濟發展模式過分依賴重工業等資本密集型產業,因此人口紅利的優勢并未完全釋放出來;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大力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勞動力資源得到充分利用,經濟高速發展。
蔡昉認為,人口紅利“紅”在低成本,30多年來,外商在中國投資的最大動力除了低廉的原材料成本外,就是人口紅利。農村地區大量剩余勞動力走向發達地區,“農民工”占第二、第三產業就業人口的比重高達46.5%,建筑行業占80%。勞動力資源豐富和成本優勢已使我國成為世界工廠和世界經濟增長的引擎。
根據中國社科院“全面建設小康社會人口與發展研究”課題的研究結論,2009年,我國的勞動年齡人口比例達到72.35%的峰值,而后總量開始下降,預計2030年或下降到67.42%。
美國加州大學爾灣分校社會學系主任、復旦大學講座教授王豐分析認為,這意味著中國人口紅利的獲利期即將結束,取而代之的是老年人口呈累進式加重趨勢的人口負債期。
據民政部門統計,截至2008年底,全國老年人口增至1.69億,占總人口的12.79%,并正以年均近1000萬的增幅“跑步前進”。 人口老齡化將帶來社會撫養比不斷提高,加大消費性人口比例、降低生產性人口比例,嚴重影響勞動生產率。屆時,人口紅利將徹底消失,在一定程度上削弱經濟的可持續增長活力。 近年來,隨著我國城市化、工業化進程不斷加快,部分地區出現了勞動力短缺現象。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的調研結果也顯示,中國目前已經轉移出2.3億農村剩余勞動力,僅剩下2481萬人,而且基本為難以轉出的老弱病殘。
“從人口學角度講,工作壓力大、不婚比例有所增加、生育子女費用和撫養教育費用大幅提高、人們樂于新生活方式等因素,導致當前我國育齡婦女的生育意愿持續下降,使我國在低生育率的背景下出現了人口負增長慣性。”中國人民大學社會與人口學院院長翟振武教授說,這使得勞動年齡人口在向老年人口轉變的過程中,由于缺少人口補充而造成人口紅利的消失。但無論從經濟理論還是人口理論上分析,人口紅利并非某些人認為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破解之路唯有轉型
自二戰后,世界上曾出現過幾波大的產業轉移。比如制造業,最先從歐美轉移到了日、韓,之后到了新加坡、中國臺灣等地,最后又到了中國南部和東部沿海地區。
“在最近一兩年,出現了沿海地區的制造產業向中西部轉移的跡象。”這跟國際上的產業轉移屬一脈相承,為經濟發展的必然,浙江要破解近年來愈演愈烈的用工荒,出路唯有將產業轉型升級,表現主要為將產業轉移到原材料和勞動力資源豐富的中西部去,將生產方式技術升級,減輕勞動強度,提高勞動生產率,增加企業單位時間內的經濟效益。但產業轉型雖然喊了多年,浙江目前還只處于初級階段,只有經過幾年努力,發展到了中級階段,比如第三產業在GDP中占據了60%以上的份額,才能擺脫用工荒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