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認為睡眠、陪伴老人和孩子比當官更重要
2011年12月14日,美國國防部副部長米歇爾·弗盧努瓦在3個孩子的陪伴下度過了51歲生日。燭光下,她沒有了往常的疲憊,滿臉輕松和滿足。兩天前,她剛辭了職。這位五角大樓的三號人物、樓內有史以來官職最高的女人,辭職時沒有絲毫遲疑和眷戀。她說:“絕對沒有什么事情比補充睡眠、花更多時間同孩子們在一起更重要。”熟悉她的朋友對此并不驚訝,因為“弗盧努瓦一向是為家人而活著”。
哈佛才女為父親從軍
1960年,弗盧努瓦出生在美國洛杉磯,那里是好萊塢所在地。小時候,弗盧努瓦跟當地女孩子沒什么不同,喜歡一邊看肥皂劇、一邊心不在焉地寫作業,領到零花錢就迫不及待地跑去買電影明星的海報。14歲那年,父親突發心臟病去世,原本寬裕的家庭陷入危機。身為演員和歌手的母親拋下面子,到處打零工,為成績平平的女兒掙私立中學的學費。“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開始用功念書,因為我怕看見母親失望的眼神。”
高中畢業后,弗盧努瓦順利地考進哈佛大學社會學系。她利用暑假時間去《時代》周刊實習,“當時感覺很不錯。”她甚至下定決心要成為一名記者,“雖然還不太確定要做哪方面的采訪,但肯定輕松、有趣。”
不過,也正是那個暑假,久未謀面的叔叔來看望弗盧努瓦,并告訴了她一個秘密——弗盧努瓦的父親原來是位戰地英雄。二戰期間,父親曾跟隨美軍拍攝戰爭照片,出生入死。一天夜里,父親乘坐的飛機遭到納粹的突襲,兩名飛行員受傷無法駕駛,就在飛機即將墜毀的危機時刻,沒有任何經驗的父親硬是憑著勇氣和決心,在飛行員指導下讓飛機安全降落。戰后,父親被美國政府授予“飛行優異十字勛章”。這樣一段非凡的經歷,父親居然從來沒有提起過,弗盧努瓦禁不住淚流滿面,“心底也突然間迸發出一個強烈的愿望——要成為父親那樣的人,再也不過平庸的日子了”。
弗盧努瓦很快將興趣轉移到政治方面。1989年,她走進牛津大學攻讀國際關系,研究的課題很前沿:冷戰后的世界如何實現核安全?而那時,冷戰還沒有結束。她的同學阿瑟回憶說:“弗盧努瓦每次發言時,大家都會側耳傾聽,因為她思路清晰、有條不紊,讓人信服。從她平靜的神情和自信的目光中,你可以看出她一定會成為一位成功人士。”
五角大樓的“冷靜聲音”
20世紀90年代,克林頓擔任美國總統期間,弗盧努瓦進入五角大樓,擔任負責戰略方面的國防部長助理。有人問她:“在好萊塢之鄉待著多有意思,何必到這里來吃苦?”弗盧努瓦不假思索地回答:“因為我是我父親的女兒。”顯然,她做這份工作不單單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延續父親的光榮和夢想。弗盧努瓦常說:“每次想到我是在為保護國家安全和美國利益而工作,我都會感覺無上光榮。”
小布什時期,擁護民主黨的弗盧努瓦退出政壇,建立了一個名為“新美國安全”的智庫,并被稱為“自由現實派”。奧巴馬上臺后,弗盧努瓦再次出山,于2009 年2月出任國防部副部長,主管國家安全和防務政策的制定、整合與監督等。同父親一樣,弗盧努瓦非常謙虛、低調,從不喜歡夸耀自己的成就。對外界來說,她仿佛就是個傳說,甚至媒體也不熟悉她的名字。
但作為政策制定者,弗盧努瓦功不可沒。她曾幫助奧巴馬制定美國對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政策,并在一系列防務戰略評估中發揮重要作用,五角大樓《四年防務評估報告》就出自她的手筆。美國國防部長帕內塔在一份聲明中稱贊弗盧努瓦“機敏、精力充沛、訓練有素,是能放在這個位置上的最好人選”。她在國防部中被稱為“冷靜聲音”,奉行務實、冷靜的外交哲學,沒有太強的意識形態傾向。自2009年以來,弗盧努瓦一直代表美方與中方共同主持兩國國防部副部長級磋商,12月7日,雙方第十二次磋商剛剛結束。在磋商中,弗盧努瓦明確表示,中國不是美國的“敵人”,五角大樓不把中國當作“敵對方”。在南海爭端問題上,美國不會選邊站隊,“南海爭端需要通過和平的方式來解決,而絕不是武力。”
急流勇退
女性在美軍中地位向來不高,近年來雖然出現了一批女性將官,但她們往往不被賦予指揮權,只擔任后勤或技術部門主官。因此,弗盧努瓦的副部長身份可謂大放異彩,被稱為可以和第一夫人媲美的“另一個米歇爾”,女下屬們則紛紛以她為目標,將她看成“榜樣先鋒”。
弗盧努瓦平易近人,經常跟國防部的“小姐妹”們圍坐在一張大桌旁吃午餐,給她們推薦自己的“枕邊書”。長期擔任弗盧努瓦助手的凱瑟琳說:“她與那些男性工作狂不同,她不會時時刻刻盯著自己的黑莓手機看,也不會花大量的時間參加華盛頓政治圈的聚會。她總是利落地干完手頭的工作,然后下班走人。”
五角大樓的女官員一向不敢在辦公桌上擺放丈夫和孩子的照片,怕大家覺得她們不專業、不嚴肅。但弗盧努瓦來了以后,帶頭擺上與家人的合照,并將自己的辦公室布置成綠色的。凱瑟琳說:“每次去她辦公室,都能感受到清新、活潑與和平的氣息。”
男同事們也喜歡這位身材高挑、時常佩戴珍珠首飾的女人:“她說話不多,語調緩慢、聲音輕柔,經常停下來思考別人的意見,從不會因為觀點不合大喊大叫。”很多人甚至認為她能當下一任國防部長,如今,弗盧努瓦退隱江湖,讓人大感意外。
只是為了家人
“實話實說,副防長是一份很費心的工作,需要以犧牲家庭時光為代價。”弗盧努瓦說:“我的家人為此犧牲了3年,這個代價太高,我想,是到了重新平衡家庭和工作關系的時候了。”
弗盧努瓦的丈夫斯科特·古爾德是海軍后備役退伍準將,曾經是IBM負責公共政策的副總裁,如今擔任美國退伍軍人事務部副部長,負責全美退伍軍人醫療保健服務等。這對“繁忙夫妻”有3個孩子,分別只有14歲、12歲和9歲。弗盧努瓦十分愛他們,即便工作再忙,也要回家跟家人一起共進晚餐,聽孩子們講述在學校的趣事。
“不過,把他們哄上床睡覺后,我就得掏出手提電腦,在廚房的小桌子上寫材料。我從來沒有多余的時間上社交網站,或者網上購物。”其實,弗盧努瓦有很多小愛好,比如練瑜伽、打壘球,或者在星巴克咖啡廳閑坐一下午,但由于“工作消耗了太多時間和精力”,她不得不一一放棄。
弗盧努瓦還一直照顧著自己的母親,直到幾年前老人去世。弗盧努瓦總是心懷感激地說:“沒有母親,我可能現在還是個文盲。”她經常跟母親聊天,“母親通常聽得興致勃勃,只有一次例外。當時我剛做完《四年防務評估報告》,就念給她聽其中的一節,她聽著聽著就睡著了——我的工作對她來說太陌生,跟家人的生活離得太遠了。”
如今,弗盧努瓦決定要“調整生活的重心”,從“陌生的工作”中走出來,走近心愛的家人。很多同事挽留她,但弗盧努瓦還是選擇離開,并把正式離職的時間定在2012年初,以便盡快完成交接工作。有人說,弗盧努瓦干到今天,也許就是為了像父親一樣做個英雄。因此,她在名利面前能泰然自若;如今解甲歸田,陪在家人身邊,算是回歸了風輕云淡的真實人生,自然不會有任何遺憾和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