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禮物

【美文一】

愛的禮物

□劉 墉

今天你傷了我的心！因為聽說你居然要把我送給你的玉墜項鏈，當做生日禮物，送給一個你并未深交的女同學。那項鏈卻是你十五歲生日時，我從脖子上摘下，再當場為你掛上的。

尤其令我痛心的是，當你母親責怪你時，你居然說：“爸爸在送我的時候講過，這值不了什么錢，所以我認為可以當個小禮物送人。”

這世上許多東西，都是不能以市場價值來衡量的，譬如最珍貴的“愛”，難道上面附有標價，是可以用一張張鈔票買的嗎？

“愛”非常抽象，它看不見，也摸不著，卻能牽腸掛肚地在我們心里翻騰。當你最困苦時，可以因為想到那份愛，而感覺振奮；當你在孤獨的時刻，也可以因為觸及一件帶有愛的紀念品，而感覺溫馨。

那一條項鏈，不正是我給你的一件帶有愛的紀念品嗎？你要知道，當你的祖父過世之后，每次我觸及他用過的筆墨、看過的書籍，都覺得那當中有他的影子。我最早能深深體會的一個課文中的詞，就是“手澤猶存”。我在學校讀到之后，趕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父親用過的東西，翻過來，翻過去，對著燈光照，希望發現父親的指紋或汗漬。你應當了解，有時候，愛竟能長駐在指紋與汗漬中了。如此說來，那項鏈能說是只有菲薄的價值嗎？

是的，我是說過它不值什么錢，但你記得那下面跟著的一句話是什么？

你說你忘了，那么讓我說個故事來提醒你：

從前有一位父親寫信給他在國外讀書的孩子，信上說：“親愛的孩子，我好久好久沒收到你的信了！在這期間我已經寄出7封。你是換了地址嗎？還是因為功課忙？又難道是身體不舒服？我實在擔心，整天跟你的母親輪著出去看信箱，我們的生活似乎就是為了等你的信了。

如果你實在太忙，只要寫幾行字，告訴我們安好，就成了！甚至你只要寄張明信片，上面不必寫字，畢竟從地址，我們可以看出你的筆跡，也表示你一切都好。當然，如果因為交通不方便，或要踩著雪去買郵票，你就不要急著回信，免得受寒或在冰上滑跤，你可以等天暖了再給我們消息。但是，孩子！我們實在是想你呀！”

從上面這個故事，你發現了什么？應該發現那位深愛著孩子的父親，盡管望眼欲穿地等著孩子的信，到最后，卻為了怕孩子去買郵票受寒，而“請孩子不要急著寄”了！

現在，你想起我當初說的話了嗎？

我說：“這項鏈不值什么錢，別因為是我從脖子上摘下來給你的，就以為珍貴無比。如果碰到了搶匪要你的項鏈，千萬不要猶豫，把它摘下來遞過去！它值不了什么錢的！”

孩子，你的生命當然要比這項鏈珍貴不止億萬倍。我只是想告訴你，在遇到搶匪時，記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要為了保護這小小的紀念品而受到傷害。但，那不是說，它便宜到你可以隨便送給未深交的同學，當小小的生日禮物呀！

（選自《創造自己》）

【美文二】

水兵的圣誕禮物

□［美國］威廉·里德洛

天氣寒冷，陰雨綿綿，我們出外就餐，走進一家毫無生氣的小飯鋪。鋪內油膩味特別重，只有五張飯桌，一對德國夫婦，兩家法國人，還有一個沒帶伙伴的美國水兵。角落里坐著一位鋼琴手，無精打采地彈奏著一首圣誕樂曲。

我情緒低落，環顧四周，發現其他顧客都沉默地吃著飯，只有那位美國水兵似乎心情特佳，他一邊用餐，一邊寫信，臉上露著笑意。

妻子用法語訂了飯菜，端上來的卻是另外的東西。我責備妻子，她抽抽搭搭地嗚咽起來，孩子們站在媽媽一邊護著她。我真是心亂極了。

這時，一股令人生厭的冷空氣涌進屋內，大家不約而同地抬起了頭——正門走進一個上了年紀的法國賣花女。她身穿一件舊外衣，水淋淋的，一雙破爛的鞋子也濕透了。她挎著一籃花，從一張飯桌挪向另一張飯桌。

“買花嗎？先生，只要一法郎。”

眾人無動于衷。賣花女疲憊地坐在美國水兵和我們之間的桌子旁，朝店員喊道：“來一碗湯！整個下午連一束花也沒賣出去。”她又聲音嘶啞地向鋼琴手抱怨：“約瑟夫，圣誕前夕喝湯，你說是啥滋味？”

鋼琴手指指空蕩蕩的錢匣子。

年輕的水兵用完了餐，起身準備離開。他穿好衣服，走到賣花女的桌旁。

“圣誕快樂！”他微笑著挑出兩束胸花，“多少錢？”

“兩法郎，先生。”

水兵將其中一束小巧的胸花壓平，夾在寫完的信中，然后交給賣花女一張20法郎的鈔票。

“我沒零錢，找不開，先生！”她說，“我跟店里的伙計先借一點兒。”

“不必了，夫人。”水兵俯身親吻一下她那蒼老的面容，“這是我贈送給您的圣誕禮物。”

接著，他直起身，將另一束胸花拿在胸前，來到我們桌旁，“先生！”他對我說，“我可以將這些花獻給您漂亮的女兒嗎？”

他迅速將花遞給我的妻子，祝愿我們圣誕快樂后便離開了店鋪。

在座的每一個人都中止了用餐，望著水兵，寂靜無聲。轉眼間，圣誕節的氣氛像爆竹一樣在店內驟然作響。年老的賣花女跳起來，揮動著20法郎，蹣跚地走到屋子中央，歡快起舞，并沖著鋼琴手嚷嚷：“約瑟夫，我的圣誕禮物！另一半歸你，你也可以痛痛快快地吃一頓了！”

約瑟夫急速彈奏《開明國王溫西斯麗思》，他的十指魔術般的按著琴鍵，腦袋伴隨節奏晃動不止。

我妻子不失時機，隨著音樂揮舞著花。她熱淚盈眶，容光煥發，仿佛年輕10歲。她開始歌唱，三個孩子也與媽媽一道，縱情高歌。

“妙，太妙了！”德國人大聲叫喊，他們跳到椅子上，唱了德國歌曲；店員摟抱著賣花女，擺動臂膀，用法語一展歌喉；動手揍孩子的那個法國人用餐叉敲擊酒瓶打拍子，他的小孩騎在爸爸的膝上，咿咿呀呀；德國人為第一位顧客訂了酒并親自送上前來，與大家緊緊擁抱；另一家法國人要來香檳，逐桌敬酒，親吻大家的雙頰。店主開始高唱《第一個圣誕節》。我們都放開歌喉，一半人還哭了。

行人從街上擁入店內，許多人都無法入座。大家和著圣誕頌歌的節拍手舞足蹈，墻壁也隨著振動。

在這個裝飾簡陋的飯鋪內，一個原本讓人沮喪的夜晚變成了最好的圣誕之夜。我們能擁有這樣的輕歷，完全是因為遇見一位心靈中圣誕情意不滅的年輕水兵。他讓我們因惱怒和失望而壓抑著的愛與歡樂釋放了出來。他贈予了我們這個圣誕節！

（選自《美文共賞》，有刪改）

【比較閱讀】

這兩篇文章都以“禮物”為切入點，描述了生活中的獨特感受，使普通的生活細節閃現出愛的光輝，使文章主題更為深刻。與此同時，兩篇文章也存在很大差異，主要表現在：

一、禮物的性質不同。有些禮物可以相互贈送，由此表達關心、愛護之情，有些禮物卻不能隨便送人，比如《愛的禮物》中的那條項鏈，這其中包含的感情就具有專一性。相比之下，水兵從賣花女那里買來的胸花具有普遍意義，它可以送給小飯鋪里的任何一個人。

二、反映主題思想不同。《愛的禮物》中父親的項鏈凝聚了一片深情。這是父親送給孩子最好的禮物，孩子卻把它送給了未深交的同學。父親對此提出疑義，并給孩子上了一課。而在《水兵的圣誕禮物》中水兵的親吻讓賣花女蒼老的面容綻放出微笑，水兵將一束小巧的胸花送給“我”的女兒，讓我們不再孤寂。水兵的行為感染著周圍的每一個人，大家唱起來，跳起來，使那個沮喪的夜晚變成了我們最難忘的一夜。

三、寫作手法各有側重。在《愛的禮物》中作者采用了側面描寫，通過一位父親給遠在國外讀書的孩子寫信，恰到好處地表達出父愛的包容。而在《水兵的圣誕禮物》中作者使用了對比手法，開頭寫小飯鋪的毫無生氣，結尾寫沸騰的場面，前后對比，突出了水兵圣誕禮物的特殊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