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船

我從不肯妄棄一張紙，

總是留著——留著。

疊成一只只很小的船兒，

從舟上拋下在海里。

有的被天風吹卷到舟中的窗里，

有的被海浪打濕，沾在船頭上。

我仍是不灰心地每天疊著，

總希望有一只能流到我要它到的地方去。

母親，倘若你夢中看見一只很小的白船兒，

不要驚訝它無端入夢。

這是你至愛的女兒含著淚疊的，

萬水千山，求它載著她的愛和悲哀歸去。

說詩

小豆丁：這首詩是在什么背景下創作出的呢？

W博士：這首詩寫在1923年，冰心于燕京大學畢業后，乘船取道日本，準備赴美國留學的時候。在茫茫大海上，在向大洋彼岸進發的海輪上，冰心創作了這首詩。

小豆丁：讀完這首詩后，只感覺作者要表達的感情很深沉。

W博士：是啊！本詩構思新穎，作者把自己的感情寄托在紙船上，希望借折紙船來表達對母親深深的思念。詩的第一節從自己孩童般的行為——折紙船寫起，說自己在海輪上不肯丟棄一張紙，把它折成紙船，拋到大海上。這四句詩看似平淡，實則為后面感情的抒發作鋪墊。

小豆丁：那詩的第二節要說明什么呢？

W博士：詩的第二節寫從船上拋出的紙船的去向，“有的被天風吹卷到舟中的窗里，有的被海浪打濕，沾在船頭上”。這都不是詩人希望紙船去的方向，所以她“仍是不灰心地每天疊著”。詩人希望那紙船流到哪兒去呢？詩人在這一節中沒有明白說出，從而造成懸念，耐人尋味。詩人自然明白紙船是不可能流到母親身邊的，于是詩在第三節翻出新意。

小豆丁：翻出新意？我不明白，您能說詳細一點嗎？

W博士：詩人期盼著母親在夢中能看見一只小白船，“不要驚訝它無端入夢”，這是女兒用淚水折成的思念之船。詩的結尾，詩人奇特的想象將全詩推向高潮。懷念母親的感情一般都比較抽象，把它寫成詩時易流于空洞。而詩人采用托物寓情的手法，感情的抒發就顯得既生動具體，又含蓄深沉。此外，這首詩的詩行較長，語調緩慢，正與對母親的綿長思念相一致。

【何秀珍/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