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江南,繁花落英,柳蔭深碧,毫無半點騷客筆下“飛紅萬點愁如海”的傷春之意。
從杭州長途汽車北站出發,沿國道104線行駛,至彭公鄉轉入省道004線,約45分鐘車程抵達安吉縣城遞鋪鎮。剛出站,老遠就望見“千道灣白茶”的客車在站口等著了。坐上車,再沿省道110線朝溪龍鄉行駛。這個位于安吉縣東北部的鄉村,西苕溪蜿蜒流淌,天目山余脈翠黛逶迤,是安吉白茶的主產區之一。透過車窗,一大片舒心的油綠肆無忌憚地在視野中蔓延,綠了竹林,綠了茶山。游目騁懷,讓人早已將身心的疲憊拋卻。
黃杜村上“一把鎖”
車在省道011線行駛了10多分鐘后,拐進一條平直的水泥路,沿途屋舍儼然,翠竹扶疏,每隔一段距離就能看到一尊石雕。“這里就是黃杜村,是安吉白茶的核心產區之一。你剛才看到的那些雕塑都和白茶文化有關。”湖州茶友大茶介紹道。他常年從事吳越地區古茶事的探索,平日里也喜歡去四處游走問茶,光是安吉,他幾乎每個月都會去,遇上茶季,一個月去兩三次都不止,所以由他做向導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千道灣”到了。才下車,一位身著淺灰色西服中年男子從辦公樓里迎了出來,他叫陳鎖,是“千道灣”的“一把鎖”。他那黝黑的面龐上架著一副半框眼鏡,說起話來聲音有些沙啞。這個時節,春茶接近尾聲了,但是忙了個把月的陳鎖還是沒得閑下來,看茶樣、定價格、做包裝,事無巨細,每件事他都要頂上。“這陣子還算可以了。最忙的時候一天只睡一兩個小時,走路時腳都是這樣子的,沒力氣。”陳鎖邊說邊模仿腿軟走路的樣子,“唉,沒辦法,做茶總要人盯著。”據大茶回憶,就在上周周天晚上,他來陳鎖廠里,其場面非常“壯觀”,大概有三四十個茶商跟約好了似的,都來這里扎堆,等著“搶茶”。
陳鎖招呼我們去接待室休息,自己又忙去了。我們坐下后不久,他拿來3只裝有茶樣的樣茶盤放在桌上。“這是今年剛做的,你們試喝一下,給點建議!”他說著就拿起隨手泡去裝水。茶樣是“兩綠一紅”,“鳳形”、“玉玲瓏”和“吉祥紅”,都是用“白葉一號”鮮葉原料做的。對于“白葉一號”,陳鎖了如指掌。他說。安吉白茶是茶樹在發芽時嫩葉對溫度敏感的自然突變,大約在20℃~22℃時,它就開始白化,高過這個溫度,芽葉又會重新變綠。“鳳形”是烘青綠茶,外形嫩綠油潤,形如鳳羽,非常好看,泡出的茶湯清澈碧綠,喝起來鮮醇爽口,回甘很好。喝過幾道
“鳳形”以后,本想試試卷曲形的“玉玲瓏”,陳鎖卻迫不及待地讓我們先泡“吉祥紅”。從2007年開始用“白葉一號”做紅茶,每年他都會改進一些加工細節,所以他急于想知道今年大家對這款茶評價如何。大茶往蓋碗里沖好水,并找來一只玻璃公道杯,把茶沏出。大茶端起公道杯欣賞湯色:“湯色很清亮,應該不差。”接著斟入茶杯,輕啜一口,把茶湯放在舌上轉了幾圈,點點頭說:“今年做的比去年好,香更幽。口感也更順滑。”陳鎖一聽,不禁樂了:“那就好。前幾天有幾個客戶也說不錯。”他笑得有點憨。
茶中里岙大霧山
近下午4點鐘,太陽開始慢慢西斜,在茶廠背枕的那座茶山上投下金黃色的光影,陳鎖朝窗外瞥了一眼,起身說:“太陽差不多快下山了,不太曬了。這時候上(茶)山最好。”由于他還要和幾個茶商洽談,就不陪我們逛了,他給司機交代了幾句,就走了。
陳鎖的茶園基地有近500畝,在徐村灣村里一個叫“里岙”的山塢,離黃杜村不遠,開車10來分鐘就能到。鄉間的水泥路在湛藍色的天空下向前延伸,路兩邊是廣闊的水稻田,田的遠處矗立著一座座綠油油的茶山,心情頓覺得暢快起來。車開到稻田的盡頭,抬眼一望,茶山就在眼前。又開了一小段,然后爬上一個小緩坡,在兩座紅屋頂的平房前停了下來。
從兩座平房間的小路上茶園,茶叢問散布著系著竹簍的采茶工。走到半山腰,視線馬上開闊起來:四周環山,疊巒綿延,山上齊整地繞著一圈圈的茶叢,山坡上的遮陰樹從山頂一直“列隊”到山腳,層次感分明,紅瓦房在綠環翠繞中顯得更加旖旎。深呼吸,茶青的清香雜糅著青草香,沁潤心脾。陽光透過身旁遮陰樹的葉子,變得柔和輕淡,山風徐來,仿佛心變得很輕。看得出,陳鎖很懂得種茶,要不然他的網名也不會叫“種茶人”了。采茶工們雙手輕快地在芽葉間舞蹈。她們雖然都戴著遮陽帽。但是帽檐下的那一張張臉還是被太陽鍍上了顏色,一種健康的黝黑色。她們多數都不是本地人,基本是來自安徽、河南等地,每年茶季到來時,都會被當地茶企招來采茶。一位安徽籍的采茶工說,她們從早上5點開采,一直要采到下午5點,采,導陜的人一天可以采4斤~5斤,一個茶季(20天~30天)下來,賺個幾千塊錢沒問題。
我們回到先前停車的那兩座平房門口,認真一看,才知道一座是“千道灣”創辦之初的廠房,一座是采茶工食堂。老廠房現在主要是用作晾青間,里面放滿了薄攤著白葉茶青的水篩,右側門是審評室,也已退出了它的角色,變成張貼采茶工工資查對表的告示欄。食堂連著一座長廊,前面擺著一口裝著茶水的大水缸和一個架著燒水鍋的煤爐,塑料水瓢、塑料杯、提籃散在一邊,供采茶工休息解渴用。“在采茶旺季的時候,這里有四五百個工人,包吃住包接送,平均每人每天要開支一百多塊錢哩。”坐在竹椅上的中年女人說道。她是陳鎖的老婆宋承鳳,是里岙茶園基地的管理人員。夫婦倆可以說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內”傳統式夫妻。“這些工人采茶都是包工包質量,每天按所采的茶青數量和等級來計算工資,質量好的一天能拿到二百多元,質量差就只有一半甚至更少。每天都對賬統計,到茶季結束再統一結算。另外,茶廠還管吃管住管接送。”在她身后的廚房里,炊煙裊裊,照顧采茶工伙食的趙媽正在灶前做飯,大鍋里煮著豆腐皮。趙媽把案桌前的佐料都倒鍋里,然后操起一把小鏟進行攪拌。“這只是晚飯的一道菜,晚上人不多,就百來個人,中午人最多,有二百多個人吃飯,早餐沒包。就把飯錢算到工資里去。”她說。
問起今年春茶的收成,宋承鳳顯然有些無奈,她望了眼山上的茶園,淡淡地說:
“今年茶季比去年晚了很多,而且雨天少晴天多,去年可以采五十多天,今年只采了二十天,比去年足足少采了六七千斤鮮葉。”茶農看天做茶,看天吃飯,這話一點都沒錯。在返回“千道灣”的途中。我們在白茶仙子廣場前的茶青交易市場稍作停留。茶市早已喧騰起來了,茶農有的背著茶簍。有的拖著茶筐,開始陸續入市擺攤求售。開展交易,討價還價聲、汽車喇叭聲交雜,好不熱鬧。而前方的白茶一條街則稍顯冷清,但是品牌茶企茶店林立,洋溢著濃厚的現代商業氣息。在“一條街”的斜對面有一座江南民居風格的建筑,是鄉里出資興建的安吉白茶文化展示館,館前有一爿微型茶園,茶叢間立著三座形態各異的茶農銅雕:一個戴著斗笠正在埋頭采茶,一個背著斗笠,手里捏著一枚茶芽,另一個則挽著挽著袖子褲腿,挑著盛滿茶青的竹筐前行。斜陽脈脈,把他們古銅色的臉龐照得更加質樸,茶農的希望就在芽尖上。
安吉白茶怎么做?
沒多久,我們的車子又開回公司的門口,迎面開來一輛坐滿人的商務車。“茶季到底了,部分采茶工已經準備回家,這些就是。”大茶指著車說。車里的采茶工,有說有笑,辛勞獲得了回報,再加上即將返鄉的喜悅,使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燦爛的笑容。不過,加工區的制茶師傅還沒有“賦閑”,他們還在緊鑼密鼓地趕制春茶。
加工區是一長溜二層樓高的“火柴盒”,簇新的藍頂白墻,背靠青山。很有鄉野味。陳鎖剛送走客戶,就帶著我們進廠房看看怎么做茶。“火柴盒”里很寬敞,天花板全是用鋼架加鋁板,地上全用水泥磚,左右兩邊上下都有通風窗,光線很通透。沿著過道,走過一排晾青架,便是加工核心區,對稱地排在兩側的茶機前活躍著師傅們忙碌的身影。這些師傅們,有的在水篩前仔細地挑揀茶青;有的從左右往復抖動的理條機里抓出一把茶樣,放在掌心仔細對比拿捏,然后又放回去;有的則在烘干機前調控干燥溫度,每一道制茶工序都環環相扣。“在安吉,品牌茶企都是產銷兩旺。批發價漲了20%~30%。采茶工把茶青采得越漂亮,茶葉就越好賣,只要品質穩定。就會有效益。像這個廠子,每天要加工鮮葉6000多斤,生產干茶1500多斤,都賣光了。”陳鎖的話里帶著幾分自豪。
一個身穿橘紅色T恤的制茶師正從手上的塑料盆中輕輕抓出一把茶青,均勻地抖進正在運行的理條機鍋槽里。“正在做的這個就是你們之前喝過的‘鳳形’。鮮葉攤晾之后,經過大約300℃的高溫殺青,接著用150℃~160℃的溫度理條,香氣就會比較鮮活后面還要經過初烘、復烘,才算制成毛茶。”陳鎖介紹道。“其實。理條的溫度是靈活掌握的,鍋(理條機)不一樣。溫度點也就不—樣。從理論上說,只要不燒鍋,溫度越高越好。有的(客戶)偏重香氣,理條時間就要長一些;有的偏重茶葉色澤,理條時間就要相應縮短。”“當然了,不是說客戶喜歡什么樣,我們就照本宣科地做,企業也要有自己的標準。要不然把所有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就太危險了。”
日暮晚風醉奇茗
說到興奮點上,陳鎖不覺地打開了話匣,而且思維跳躍性很大,從講怎么做茶又跳回怎么種茶。他說,我們剛才去的里岙就像個“金簸箕”,雖海拔只有10多米,但是三面環山,為茶園筑起了一個天然的屏障,而且緊鄰西苕溪。水質好。多礦物質。因此,在這樣立地條件下生長的茶樹。其鮮葉做出來的茶自然優質。“對了,我還有片茶園。你們一定得去看看,就在工廠對面,天快黑時,夕照很美!”他的另一個興奮點又上來了。“走!”話音剛落,陳鎖迅速地拉開車門,拉著我們再次上山。
這片茶山的海拔比里岙稍高一些,都是些饅頭狀的丘陵地,主要栽植著“龍井43”和“白葉一號”兩個品種。陳鎖說,夏季時每天傍晚,他一家子吃完晚飯,都會散步到這里看風景。等忙完這陣子,他還想在這里建一間茶室,“在茶園里泡茶,一定別有一番情趣。”我們一路閑侃著,到了半山腰。極目遠眺,落日熔金,晚霞把天邊染紅,不多時,“火球”在綿亙的山巒中就只剩下一半,漸漸沉沒。周遭的茶園沐浴在斜照中,慢慢沉寂下來,暮色開始四垂。陳鎖和大茶凝視著天邊最后的一點光亮,默不作聲,只有陣陣晚風輕曳茶叢……
坐上車后。我們還不住往車窗外探視,流連于茶山晚景。“哎呀,差點忘了!走,走,我帶你們去個地方蹭茶,那里有好茶!”忽然,陳鎖打破了沉默,調轉了車頭方向。這時,大茶似乎也被他的這股興奮勁感染了。“看來,我和這一季茶還真有緣,從頭茶喝到末茶。”他馬上補了一句。他們的這番話,讓我們云里霧里的,不知道他們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這又是一家白茶茶企——楊家山茶場。夜幕已經降臨。廠房里燈火通明,機器轟鳴,陳鎖帶著我們徑直走進廠房一側的接待室,那熟悉程度就像到了自己家似的。負責人徐文華連忙把我們邀至最里面的茶室,端來幾只杯子,沏上白茶。才喝了幾口,陳鎖就忙不迭讓徐文華把“鎮場之寶”——皇金芽“請”出來泡一泡。工作人員從外面茶廠里現抓了幾把茶樣拿過來,它通體金黃,條索纖細微卷,聞起來干香很綿。徐文華說,皇金芽是珍稀白化茶樹品種,據檢測,該茶中的氨基酸含量高達9%,比普通白茶要高出一倍。他掇了幾撮茶,放進長玻璃杯里,沖上水。頓時,芽葉在水中緩緩舒展,顆顆綻放,葉色由金黃漸轉純黃,湯色則由透明漸轉微黃繼而變成鵝黃色。靠近杯口嗅香氣,它散發出_股清雅的鮮香,茶湯在嘴里的感覺則更美妙,爽滑甘醇,很快就化開。大茶連啜了幾口,杯都舍不得放下。
“別看這個茶好喝,做起來可不太容易,采摘期很短,而且耗工也很大,價格賣得很高,最高時,8800(元)1斤!”陳鎖捏著茶杯說道。徐文華聽了,靦腆地笑了下說:“今年天有點干,減產了一些,內質回甘都還不錯,就是鮮爽度略有下降。”盡管如此,皇金芽還是供不應求,來買茶的人很多,而且常常還買不到。陳鎖說,前幾天,有人找他買皇金芽,而且還是熟人,批發價都出到5000多塊錢1斤。曾經有客--戶問他,既然皇金芽有市有價,怎么不多種幾畝,多做幾斤茶多賺點錢。徐文華的回答很實在:“要做好茶,就要嚴格控制數量。數量B超出力所能及的范圍,質量肯定就下降了。比如,你做到70%就差不多可以了,做到80%就超標了。到90%就飽和了。”他的話挺耐人尋味的,就和這茶一樣。
蹭完茶出廠時,夜色已經把茶鄉完全籠罩,天晴朗。有繁星點點。我們回味著皇金芽清鮮的余甘返回遞鋪。夜空下,有一群采茶工,提著行李,坐在田疇上一邊侃大山,一邊等待回家的班車,看不到一絲焦灼的表情,只有希冀。
路,繼續在閃爍的星光中向遠處延伸。
后記
本來,我們前往安吉,除了覓茶蹤,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上浙西天目的“白茶谷”晉謁
“白茶祖”。瞻仰這棵樹齡逾百年的珍稀茶樹的“芳容”。
在去安吉的路上。大茶曾致電“白茶祖”守護者——守了“白茶祖”13代的桂新財夫婦。桂新財說,“白茶祖”的葉片還尚未“白化”,估計還要再遲些時日。掛線后,我們都感到有些失落和遺憾,懸在心上的是漫長的等待。然而,畢竟時間有限。等待亦無濟于事,晉謁“白茶祖”終因
“天意”而無法成行。無奈之下,我們只好委托大茶緊密跟蹤它的長勢,選擇最佳“白化”程度的時候代為探訪晉謁。
終于,在我們結束安吉白茶尋訪之旅后的半個多月。大茶去了“白茶谷”……
魂牽夢縈白茶祖
玉鳳翔兮,安且吉兮。
也曾多次尋幽浙西天目“白茶谷”,卻始終難睹“白茶祖”煥如春雪般的芳容,或許,這是機緣來到使然。我心期盼。
日復一日,竹鄉安吉處處,嬌倩瑩薄的白茶芽葉旱已“綠了又白,白了又綠”。可神秘的“白茶祖”仍是了無音信。
一次次電話聯線“白茶祖”的守護者桂家,終于傳來確切的消息:由于今年異乎尋常的酷冷,可憐高處不勝寒的“白茶祖”慘遭嚴重凍傷,以往花團錦簇的冠蓬不得不忍痛斫去,留待來年春天萌生新的枝葉……
聞之悲戚、揪心,急切切,進山探望“白茶祖”。
山高水長,朗日藍天映射下的“白茶谷”青翠蔥蘢。一路上,無意留連山徑兩旁繁星點綴般不知名的黃色小花,也無心眷戀巍峨群峰散生的叢叢野茶,以及蓊郁的毛竹林和崢嶸的山巖,心心念念的,只是那株魂牽夢縈的“白茶祖”。
山路曲折幾多彎,揮汗攀緣,約莫半個小時,登臨橫坑塢。跨越那條東西向川流不息的山澗,險峻的山坡上,有一處圈著木圍欄之所在,被錯落有致的野茶蓬簇擁,宛若“眾星捧月”,便是慈范如“母儀天下”的“白茶祖”。在西南方,還矗立著一尊巨巖,上面鐫有西泠劉江先生的擘書大篆朱痕“白茶祖”,獨具金石古韻。
記得上次晉謁“白茶祖”,臨近的那一刻,我恍如依偎在母親臂彎里的游子,感懷不已。但這次,曾經風華絕代的“白茶祖”卻失去了往日的雍容,叢生而出的十數桿虬枝上,頂端大多被齊刷刷地削去,殘留的,只是幾許寂寥的葉子。幸好,在桂家女士的堅持下,遺下了僅有的一枝,玉白色的芽葉卓然傲立,綻放于風中。
或白如玉,或似黃金。晚唐時,自從敦煌經卷不經意描述了您前生的奇異寶相,飛天般的您總是翩若驚鴻、或隱或現,華麗輪回在千尋的歲月,歷經春夏秋冬,在彌散著清芬茗香的古籍里,串起每一個零碎記憶,定格著吉光片羽。
我知道,在您的心底,有一段永久纏繞的殤,曾經,您有位孿生姊妹,與您共同棲身于這個深邃的山谷。上世紀30年代,她被好事者移下山并不幸夭折,由此,您向世人關閉了心扉,難得開花,更難得結籽,如石女般沉靜孤寂。
直至約30年前。幾位平生事茶的伙伴用心感動了您,才把您從鴻濛不昧的太古中喚醒。從此,您的軟枝仿佛白衣大士凈瓶內的柳條,揚手處,圣水普灑,幻化成無數溫婉的一葉一芯。扎根故鄣安吉的清麗山水間,惠澤于萬千茶農。而您,依舊寵辱不驚,佇立于天目之崖,日月為鄰,清風作伴,笑看滾滾紅塵、風雨滄桑。
一陣山嵐忽而輕輕拂過,現實把我從無盡的如夢往事中拉回,“樹欲靜而風不止”,據說,有意向表明,這兒準備修路、準備開發、準備……
我心隱痛,悲憫、感傷。難道,我們對“白茶祖”的折騰還不夠么?假如這條從山塢里直達山崖的崎嶇小道變成了冷冰冰的水泥路、假如這里發展成了“現代化”的所謂星級旅游區、假如日漸脆弱的生態環境還不去珍惜保護……無法預想,過不了多久,毓秀的“白茶谷”會是一番怎樣的景象,“白茶祖”將情何以堪?
一片葉子,造福了一方百姓,但同時白茶的引種良也在無限制地擴張。如果,人類只是索取,而不懂得呵護,試問天地能容忍乎?祈愿世人善待、尊重大自然,敬畏大自然。多一分關愛之心、回報之心,多一分感恩之心。
茶心永和,則利樂人間,有情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