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輕輕地捧在掌心,凝眸,凝思。
一顆顆燦若星辰的銀色斑點(diǎn),星羅棋布在凝重的釉面上,猶如繁星閃爍的宇宙,蒼茫而寂寥,深邃的讓人的神思漫無邊際地游走馳騁。
那道幽深的釉色,仿佛帶著深沉的滄桑,夾雜著縹緲的斑駁。釉上的斑斑點(diǎn)點(diǎn)渾似一只只星眸,流露出淡淡的憂傷和無奈,低訴著掩埋在記憶深處的前塵往事。它的榮光只屬于千年前那個斗茶成風(fēng)的時代,上至九五之尊,中至詩禮簪纓,下至草民野夫,都習(xí)以為常地看著素白的乳霧在它厚重的身上升起、粘著、退去。漸漸地,這種習(xí)慣變成了一種依戀。不過,它始終還是沒能逃脫反復(fù)無常的歷史那雙翻云覆雨之手,在漫漫的時光中幽獨(dú)地黯淡,蒼老。就這樣,依稀留存著當(dāng)年繁華盛開時的激越與落盡時的落寞,流轉(zhuǎn)了千年。剝開塵封,拂去塵土,它再一次驚艷了世人,喚起了暌違已久的驚嘆。輪回千年,它的陶土身軀與前世精魂在今生的烈焰中華麗地重生了。
克隆
從北宋建盞問世之日起,束口碗就是建盞的經(jīng)典器型。它內(nèi)外施黑釉。但為了避免盞底在燒制的過程中粘底,因而外壁通常只施半釉(釉水在高溫下發(fā)生流動,易出現(xiàn)掛釉的現(xiàn)象。即“釉淚”),顯得古樸敦實。然而,富于變化的窯變令建盞愈加美輪美奐,兔毫、鷓鴣斑(又稱油滴斑)、毫變這三類的窯變紋堪稱建盞的巔峰之作。這只油滴斑束口碗建盞走的無疑就是克隆古器的路線。
盞身盞內(nèi)均施黑釉,黑亮如漆的釉上井井有條地鑲嵌著大小不一的結(jié)晶狀銀色圓斑,閃耀著金屬的光澤,猶如滴落水中的油滴,時聚時散,懸浮水面;又好像迢迢銀漢,繁星遍撒。若把盞捏在手上緩緩地旋轉(zhuǎn),銀斑在燈下會發(fā)出含蓄內(nèi)斂的光芒,甚是燦爛。遙想千年前,制器者也許在某天炒菜煮飯時或某夜抬頭仰望星空時突然靈光一閃,受到自然現(xiàn)象的啟示,從而在素樸的黑釉上燒制出精美絕倫的斑紋。
盞壁上靠近口沿處,有一周向內(nèi)凹的圓圈,淺而圓滑,此為束口碗的突出特點(diǎn)。這個圈在茶作為比屋之飲的宋代是非常實用的。宋僧惠洪曾有詩云:“點(diǎn)茶三昧須饒汝,鷓鴣斑中吸春露。”宋時點(diǎn)茶斗茶。上行下效,蔚然成風(fēng),因建茶的茶色較白,故顏色紺黑的建盞可謂是品鑒建茶的絕配,盞沿上的圈也就自然而然地成為點(diǎn)茶時注水量的標(biāo)尺。因此,可以說,油滴斑束口碗是審美功能和實用功能完美結(jié)合的典范。
盞的底足較淺,無施釉。圈足展露含鐵質(zhì)的泥胎本色,線條柔和簡潔,同有些富麗堂皇的器身形成鮮明的對比,卻不顯得突兀與不諧,有著渾然天成的簡素之美。但是,較之建盞古器,它系參效古法,采用現(xiàn)代制瓷技術(shù),沒了掛釉,雖光亮圓整,畢竟少了幾分自然,多了幾分匠氣,此是后話。
嫁接
黑釉、油滴斑、束口盞為建盞的顯著特征。除了傳承仿古的經(jīng)典釉色形制之外,亦有翻新之處,將經(jīng)典的油滴斑“嫁接”到新釉色、新器型上,如紅釉油滴斑建盞,黑釉油滴斑蓋杯、壺組和茶洗等等。
紅釉油滴斑,相比黑釉,器型雖別無二致,但它來得更雍容華貴。若言黑釉為宋韻,那么它則極富漢韻唐風(fēng),而且銀斑在紅釉襯托下,呈現(xiàn)出類似大理石的紋路和肌理,帶著些許富麗堂皇之氣。
油滴盞在器型上的與時俱進(jìn),則給人以經(jīng)久不衰、歷久彌新之感。就比如油滴斑壺組“云間如意”,亦有黑釉與紅釉兩種,它遺傳了建盞渾厚拙樸的特質(zhì),又增添了幾筆輕柔舒緩的曲線。從壺嘴向壺身延展出兩道波浪狀的云紋,線條如行云流水般飄逸流暢,頗有云水禪意。傾壺斟茶,執(zhí)盞品茗,啜飲之間,心無羈縻,纖塵不染,坐看云卷云舒。
再比如這套鼓腹壺組,壺鈕、壺蓋、壺嘴、壺身都能產(chǎn)生厚實安穩(wěn)的感覺,摒棄了矯揉雕飾,契合了品茗時淡泊寧靜的心靈追求。還有像“三才”蓋杯,專為工夫茶量身定做,端莊秀麗,沖泡巖茶、鐵觀音這類“建茶新星”時用此杯組,在一片清雅的茶香中感受一番古韻,循著醇香,夢回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