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均的《與朱元思書》是一篇出色的山水游記。作者向朋友朱元思娓娓述說行旅途中的所見所聞所感,把讀者帶進如詩如畫的美麗景色中。我們可從下面四個視角隨作者“從流飄蕩”,欣賞美景。
一、分與合。初讀,你可看出文章先總寫富春江的山水——“奇山異水,天下獨絕”;第二部分和第三部分則分別描畫“異水”和“奇山”,層次井然。細讀,你又可發現作者并不是把“總”和“分”截然分開,而是多處運用“分中有合”的筆法——富春江的高山流水美在山、美在水,更美在水中有山,山水相映、相諧。你看,“水皆縹碧”,那是一種青綠之色,作者明寫水色,又暗襯山色,為什么這么說?因為水本無色,有了“高山”“寒樹”在水中的倒影才加濃了水色,水因有山的相伴才“縹碧”,山水相映,才能益“奇”益“異”,平添趣味。又如“急湍甚箭,猛浪若奔”兩句,字面上寫江水飛動之美,但實際上又在狀山之形——如果不是兩岸有高山“夾”著,會有那么湍急的流水嗎?可見這又是“水中有山”的妙筆。再如當我們聆聽“泉水激石,泠泠作響”時,都會浮想聯翩:正是有這山澗之泉水歌唱著匯入山下的江水之中,才構成“急湍甚箭,猛浪若奔”的奇景吧。這山中有水、水中有山的構思藝術給我們以無窮的遐想天地。
二、動與靜。山勢本為靜態,但作者用擬人化的手法化靜為動——“負勢競上,互相軒邈;爭高直指,千百成峰”。由句中的擬人動詞“負”和“競”,可見群山之“上”和“指”是有意為之,是主動地欲比高低;而“軒邈”兩字又可見“競”之范圍有縱有橫,空間極為廣闊。這樣,群山的峻峭動勢和勃勃生機便盡在其中了。與化靜為動同樣巧妙的是以聲襯靜法。泉水泠泠,好鳥和鳴,蟬千唱而不窮,猿百啼而不絕,這是一曲長短錯落、連綿不絕、悅耳怡人的美妙樂章。聽著這樣的山林交響曲,我們反而能感覺到山水間的淡遠幽美之境,這就是以聲襯靜法帶來的審美樂趣。這使我們聯想到《濟南的冬天》中一處動靜結合的妙喻——把點綴著殘雪和草色的山坡喻為穿著“帶水紋的花衣”、仿佛還露出一點“肌膚”、“害了羞”的少女。山們穿著由一道兒白的雪和一道兒暗黃的草色裁剪成的“花衣”,而且這“花衣”還在不時地隨風飄動,在飄動中人們看到了它的“肌膚”——嫩綠的小草,點綴的野花……讀者通過玩味靜中有動的寫法,盡情享受其中的詩意美——嬌嫩、清朗、秀麗。
三、雄與秀。作者筆下的山水是雄奇與秀麗的統一。你看,山“負勢競上,互相軒邈;爭高直指,千百成峰”,無論從高度還是從廣度上都顯示出壯闊奇峻之動態美;江水“急湍甚箭,猛浪若奔”又給人洶涌奔騰、勢不可當的力度美。我們再欣賞表現秀美的句子:高山上“橫柯上蔽,在晝猶昏;疏條交映,有時見日”,只見枝葉時密時疏,錯落有致,日光時明時暗,恰到好處,好一幅秀美的樹影天光圖!那水呢,“縹碧”之色,賞心悅目;“游魚細石”,饒有情趣;泉聲泠泠,令人心醉;更有好鳥相鳴,蟬囀不窮,猿叫無絕,恰如優美的伴奏,使人如入清幽淡雅、秀麗無比之仙境!文中雄奇與秀麗交相呈現,給讀者多樣化的審美享受。
四、景與人。其寫作手法有二:一是狀物中融入作者的感覺,以突出景物的特征。例如“寒”本屬于人的觸覺,作者用來形容“樹”,將觸覺與視覺連接起來。于是,讀者自然能想象到“夾岸高山”之上那些樹的特征——高大挺拔、繁茂蔽日……“急湍甚箭,猛浪若奔”兩句也都融入了作者的主觀感受。二是狀物中融入作者的情感,以人襯物,袒露心志。如“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經綸世務者,窺谷忘反”。妙筆!“鳶飛戾天者”能“息心”,“經綸世務者”能“忘反”,就是因為“峰”之高峻、“谷”之奇異使他們發生了情感心理變化。由此可見此處山水美的感染力之強。當然,這一筆法除了以人襯物作用外,還有袒露心志、抨擊時弊的點睛作用。作者仿佛在進行這樣的勸告:從追求功名利祿中擺脫出來,到美麗的大自然中去盡情享受吧!這種移情入景、景因情顯、情景交融、暗示心志的手法很值得我們寫山水文章時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