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進是一個熱衷功名的封建讀書人,窮其一生,醉心于科舉考試,雖然屢遭挫敗,但他寧可讓家人挨餓并受盡人間冷漠卻仍不回頭,還要再去應考。他對科舉是如此狂熱和向往,以至于一朝中舉,竟然歡喜得發了瘋,弄得自己丑態百出。
在文中,他還是一個迂腐無能的人。文中的一處情節說得清清楚楚:那就是上街賣雞那一幕。原本家里已窮得無米下鍋了,可他茫然無措,必要等到母親安排后才抱著一只老母雞來到街上,他也是東張西望,根本不知如何去做,以至于老半天都未能把雞賣出,說明他平日只知埋首讀書,缺乏最基本的謀生技能,可謂是丟盡了讀書人的臉。在中舉前,面對自己老丈人的百般辱罵,范進也只是唯唯諾諾,從來都不會生氣,更說明了他還是一個逆來順受、怯懦麻木的人。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在中舉后,卻突然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首先就表現在對胡屠戶的稱呼上,由“岳父”轉為“老爹”,由恭敬變得隨意,可見他性格中有著極虛偽的一面。其次是與張鄉紳稱兄道弟,這就表明他已經被科舉制度所腐蝕、所同化——昔日的受壓迫者就要變成今日的壓迫者了。再有就是給胡屠夫還錢的情節,雖然才中舉,但他卻很爽快地把大把的銀子交給了胡屠夫,這說明他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信心,相信財源將滾滾而來。這從另一個側面反映了封建科舉培養的其實就是食人者,從而暴露了封建制度吃人的罪惡。
在范進身上,我們看到了封建科舉制度下讀書人的基本人生路徑:先是被壓迫者,處于社會的最底層,但讀書卻可以改變他們的命運——由受壓迫者一躍而變為壓迫者。正是在這種巨大反差的刺激下,在那個時代,才有了千千萬萬個如范進一樣的讀書人,擠上了科舉這座獨木橋,希望通過科舉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哪怕家破人亡也在所不惜。
說到這,讓人想起了俄國19世紀文學評論家別林斯基所說過的一句話:“何謂文學創作中的典型?——典型既是一個人,又是很多人,就是說:是這樣一種人物描寫:在他身上包括了很多人,包括了那體現同一概念的一整個范疇的人們。”誠哉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