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9歲的時候姥姥便離開了人世,小小年紀的她就挑起了生活的重擔,為姥爺和舅舅煮飯燒菜。
善良的秉性是母親一生的寫照。記得小時候,我們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全家九口人。當時干一天的活才掙不到兩角錢,家里有一口好吃的母親總是留給爺爺、奶奶。為了照顧好爺爺、奶奶,母親給我們分了工。我和弟弟負責給爺爺理發、洗腳,照顧生活起居;二妹和三妹幫助爺爺、奶奶“管賬”、“跑腿”,買些生活用品;小妹負責給爺爺、奶奶端水、倒尿盆。就是從那時起,16歲的我學會了理發,有空就幫助爺爺理發,給奶奶洗腳。每次小妹一聽到喊聲,趕緊放棄和小伙伴的玩耍,跑回來“待命”,看看爺爺、奶奶需要做什么。在母親的言傳身教中,我們五個子女從小就學會了尊老敬老,懂得用真誠去善待別人。
七十年代的農村,農民的生活別說吃得好,就連吃飽飯都是一件奢侈的事。為了能讓家里人吃上飯,母親經常帶著我和弟弟出去撿糧食、刨土豆回來填補家中糧食的不足。北大荒大風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真的和老舍先生筆下的《風》中描寫的一般感受。秋天,學校放農忙假,我和弟弟總要和母親出去拾些柴火回來,以備冬天用。冬天,寒風刺骨,大雪沒膝蓋深。趕上刮旋風,頭一天晚上一定要先把鐵鍬放在屋里,否則第二天早上就甭想出門。細細的“雪面子”經過西北風一夜的狂舞,再加上平原沒有遮攔,房門前的積雪就堆成一座小山,只能在屋里慢慢地推開一條門縫,用事先準備好的鐵鍬鏟出一條小道,屋子里的人才能出門。每到冬天下大雪,母親總是早早起身,出門清理出一條小道。有時候母親也領著我們打掃院子里的積雪,每當干完活,我們就一個勁地喊累。就這樣日復一日地勞作,可從沒聽見母親喊過累。
七十年代初,蘇聯侵犯我珍寶島,引發了一場自衛反擊戰。記得那年冬天,生產隊讓各家各戶注意防空,弄得大家人心惶惶。偏巧當時父親出門不在家。晚上防空警報聲突然響起,母親迅速把幾個孩子叫起來,穿好衣服。弟弟、妹妹都還小,緊緊依偎在母親的懷里,嚇得大氣不敢喘。母親一邊把燈熄滅,一邊安慰著我們,直到警報解除了才安頓我們一一睡覺,而她自己卻徹夜不眠地守在孩子們身邊……母親此時的冷靜與堅強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無法忘懷。
小時候,最讓我們興奮的是過大年了。因為,過年可以吃上紅燜肉,可以穿新衣服和小伙伴一起放鞭炮、滑冰。可過年也是母親最辛苦的時候。母親的針線活做得好是出了名的。每到過大年,鄉親們都要買塊新布央求母親幫著裁剪衣服。那時,由于經濟條件的限制,雖然有電燈,也舍不得用大點兒度數的燈炮。在昏暗的燈光下,母親在一針一線地縫著,有時為了趕時間,一坐就是大半夜。看著母親勞作的身影,我既心疼又嫉妒。因為,每次母親都是把別人家的衣服做好了才給我們做。可能是受母親的遺傳吧,16歲那年,我自己也買了一塊花布,趁著母親出門不在家,偷偷地照著自己的衣服裁剪,用縫紉機給自己做了一件上衣。母親回來后,看到我做的衣服,先是驚喜,然后又舒心地笑了。從那時起,我學著幫母親料理家務,照顧爺爺、奶奶和弟弟、妹妹。自己還剪鞋樣為弟弟做鞋。
最難忘記的是母親做的紅燜肉和烙的糖酥餅。紅燜肉只能在過年的時候才吃得到。母親做紅燜肉用豬肘子作原料,燉出來的肉湯紅肉嫩不油膩,吃起來鮮香可口。提起母親做的紅燜肉,直到今天姊妹幾個還是記憶猶新。
天有不測風云。2010年,年屆七旬的母親被醫院診斷為肺癌。在以后的4個多月里,我們不間斷地為母親治療,先是對她隱瞞病情,只告訴她是氣管不好,可她很聰明,似乎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總是很積極地配合治療。我們都知道,她是怕我們難過,所以,自己總是硬撐著。聽到母親急促的喘息聲和咳嗽聲,我只能默默地流淚。堅強的母親盡管重病在身,還是堅持每天自己洗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說來也怪,母親去世那天,入殮的棺槨上飛來一只黃色的蝴蝶,落在那里久久不肯離去。小妹見狀忍不住在我耳邊低語:“母親一定是變成了那只蝴蝶,就要飛到美麗的天堂啦。”
(作者單位:通化市東昌區人大)
編輯/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