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彤*現居美國加州圣迭戈。曾任雜志執行主編。已出版個人文集《浪花》、《多爾袞傳》等,編輯出版《一語成名——中外名人演講錄》等書,
現主持國家新聞出版署十二五重點選題之一。
夏天伴隨著日本核輻射的氣息,幽幽來了。為表達對于海洋空氣指數的信心,我帶著幾個學生去MISSON BAY劃kayak。一不小心,閃到了腰。保健卡首欄,在“名字”旁邊“性別”那一欄有一行大寫的字:Male?Female?Decided By Youself?
我的神經立刻就彈跳起來,因疼痛而迷離的眼睛也開始放光了。在“愛人同志”公諸天下且大行其道的今天,美國高校和醫院,以一紙角上方寸之間泰然自若的實際行動表達了承認同性戀、尊重性取向的決心。男?女?真的可以自己決定?
躺了3天,周末社團活動。我興致勃勃地跳到“Castro Street”社團。那日的主題是 —— Family is not enough!We want marriage!(家庭,已經不能滿足我們了。我們要的是,婚姻!)
這事在加州已經鬧了很久了。每到節日必然游行,特別是每年7月的美國國慶日和感恩節圣誕節前后,大量的同性戀者走上街頭,爭取合法婚姻。他們穿著印著愛的宣言的衣服,打著“要愛情,也要婚姻”的紅色旗幟,走上街頭。更有甚者,穿著統一制作的T恤,騎著式樣一致的單車,把“爭取自由”的旗幟掛在單車前方,迎著風,讓他們的宣言獵獵飛揚。就算不是在任何一個節日,MISSON BAY旁邊有家對著海的龍蝦餐館,每晚8時左右總是有許多拉拉穿著象征幸福的粉紅色裙子,戴著夸張的墨西哥首飾,向過往的游客發傳單。
Castro Street,這個社團的名字來源于舊金山一條非常著名的街道,該街道是美國西部最大的同性戀聚居地。終日都有裸體的同性戀者公然行走于該條街道,昭示著他們選擇的幸福。我去過兩次,帥哥美女的組合,伴隨著北加州柔和的陽光,非常溫暖非常養眼。哪怕你一個人站在街角,哪怕你一看就是異性戀者,他們也會幸福地走向你,主動跟你聊天,給你展示他們在梅西百貨買的訂婚戒指,告訴你他們是彼此心中的真愛和靈魂伴侶。
我最奇特的一次經歷堪比《欲望都市》里的情節。那日傍晚我在Castro Street閑逛,忽然有一對金發碧眼的GAY走向我,他們赤身裸體,戴著一樣的鴨舌帽,其中高一點的那位熱烈地擁抱了我,用英語跟我說他們很希望能擁有混著亞裔女人血液的健康的寶貝,他們愿意付款,希望我跟他們分別生一個孩子,這樣這兩個孩子就有了共同的血緣,他們日后可以成為真正的兄弟。
我總是會被這樣的畫面感動,甚至熱淚盈眶。每每興致勃勃地跟老公談起,總是會在結尾處言辭中肯地說上一句:多美好,他們和我們一樣,無非是,愛上一個人。老公作為神經外科醫生,在同性戀的問題上堅決不贊同。“這是一種腦垂體分泌性腺激素紊亂導致的生理病變,我有很多這樣的病人,男人有月經,女人長胡子。同性戀其實也一樣,他們是可以通過開顱手術改變性取向的。”他一邊發出這些振聾發聵的言論一邊為我按摩腰部,他說得如此平常,卻實在激怒了我。我一個挺身坐起來,“那你的意思是,他們只是激素紊亂了?和愛情無關?”“你何必這么激動?其實男女之間的愛情,也不過是激素紊亂。但是我們的這種紊亂過后,可以有穩定的家庭,孕育一個孩子,成為社會的細胞。而他們,則不過是紊亂。當這種紊亂過后,動蕩就發生了。不僅動蕩,還有疾病,這些都是不好的。既然美國都在研究通過外科手術治療抑郁癥和嗜酒癥,其實不妨也開展一下治療同性戀的手術。”
他的研究成果總是和我對愛的初衷背道而馳,那么復雜纏繞的愛情居然可以簡單地通過手術來改變,除了殘忍冷血之外我找不到合適的語言。然而最讓我憂傷的是,每次他談到疾病和動蕩,我雖然每每覺得憤怒,卻總是無言以對。
一個微小的進步,可以自己決定性別,讓我這名愛的鼓吹者,看到平等與尊嚴。可是,還是不得不問,在這道曙光的背后,有那么多現實的風刀霜劍,考驗著愛的忠誠、勇敢、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