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漢口,很外灘

講一個采訪時聽來的故事：2007年，武漢的友好城市荷蘭阿納姆市，由市長奎克帶隊來參加“中荷城市規劃專題交流論壇”，歷史街區改造是論壇的討論重點之一，在規劃人員的陪同下，奎克一行騎著自行車環游沿江大道的老租界區，行至青島路，興奮不已。據她介紹，在荷蘭，不少處在破敗邊緣的舊城老建筑，被看重建筑文化的藝術家相中，做了“房客”，他們將其變成繪畫工作室，或做著契合舊城氣質的別種經營，吸引了更多的顧客和人群。

以阿納姆市為例，在由歷史街區改造成的創意產業區，每年都會舉辦時裝節，市長會擔任時裝模特走秀，這是當地的盛大節日，時裝節舉辦的場所，就是一個類似青島路10號平和打包廠的大倉庫，他們稱為“LOFT”。市長奎克當場表示，青島路片區改造完成之后，如果有時裝秀，她愿意從荷蘭過來親自表演。

武漢市規劃院國際工作室主任黃煥是當時的陪同人員之一，打小就穿梭在這片老房子里，童年時候，曾趁著父母工作的便利進去過鹽業銀行大樓舊址，他還記得樓里有帶著鐵柵欄的老式電梯，在從事規劃工作之后，他習慣用青島路片區來稱呼這片老房子聚集地，“北臨中山大道，南至沿江大道，東抵天津路，西達南京路，包括武漢美術館周邊?！鼻鄭u路片位于原英租界范圍內，建筑以公館為主，多是華麗的英式古典風格，包括武漢近代著名的如匯豐銀行、平和打包廠、鹽業銀行、保安洋行等等，都是老漢口人耳熟能詳的建筑大樓。

我們的探訪路線是從天津路的東正教堂開始，至勝利街的英文楚報館完成，包括天津路、青島路、南京路、沿江大道、鄱陽街、洞庭街、勝利街、中山大道，這段三縱五橫的片區并不好走，街道因為過江隧道的修建被拆解的有些支離破碎，片區內正面臨拆遷，不時能看見大片廢棄的大樓。

探訪那天遇上雨后初晴，尋找景明大樓時，經過洞庭村，村口支起幾張桌子，婆婆們正在玩紙牌，兩棟樓房之間晾著零星幾張床單，某處墻壁上貼著，“誰家誤收了我家的花床單，麻煩給晾回去”的紙條，村子里有家餐館，生意一般，老板“翹倒胯子”和鄰居在聊利比亞時事，他說，“反正洞庭村不搬，我就在這做生意，都是街坊鄰居，好做事。”巷口的麻將館里正熱鬧，配合著村內人家做飯時飄出來的菜香，這個已經衰敗的民國中期時代的“里分”建筑群，遠比我們熟悉的樓盤小區活色生香。

這是屬于老漢口的味道，青島路片區生活著一群老漢口人，不少人祖輩是達官顯貴，講地道的漢口武漢話，因為外來人口漸多等原因，這一群體正慢慢減少，按照現在的境況，它正濃縮成一個體驗漢口老風情的窗口。與武漢市規劃院合作完成青島路片區改造的荷蘭規劃師，在武漢期間，執意選擇租住在咸安坊，“他想住在那兒，過過老漢口人的生活，比住在酒店有趣的多。”咸安坊是武漢里分式建筑群中的精品，資料顯示，它是現存最大的石庫門建筑群，超過石庫門的“老家”上海。

在最終出爐的《青島路歷史街區保護規劃》里，改造完成之后，青島路片區將成為一個“融文化創意、商業金融、旅游休閑等多功能于一體的歷史文化街區”。片區未來會劃分成四個規模不等風格各異的街區，整個規劃以保護歷史風貌為原則，特別加強了對規劃范圍內文物保護單位及優秀建筑的保護，共計有5處文保單位，6處歷史優秀建筑，我們遴選了其中的8棟，本期重新“發現”。

黃煥所在的國際工作室是這份規劃的起草者，從阿納姆市考察回來，他將另一點寫入了規劃之中，“對人的關注與對建筑的保護同等重要，要保護原住民，在保留他們的生活方式的前提下，通過進行培訓，讓他們適應老城區的新功能?！?/p>

這也是我們“發現”老房子的初衷，并試圖找出發生在老房子里的故事，讓它們“豐滿”起來，很可惜，更多只能參見歷史資料，特別感謝武漢知名作家、七年來專注研究老房子的胡榴明老師，本文中關于老房子的細節，大多來源于她，今年夏天，她的心血之作《三鎮風情——武漢近代建筑的故事》即將出版，講述她和武漢老房子的淵源，在我們看來，她也成了老房子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