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了《投名狀》,有了《十月圍城》,接下來的武俠片該怎么拍?陳可辛用了一個懶散而又顯得狂妄的名稱——《武俠》,有點像是對電影主題的草草敷衍,又有點像是對“武俠”這一宏大命題的一次顛覆式解構。
衙門捕快徐百九,遇上看似老實巴交的劉金喜時,怎么也不相信,一個普通百姓,僅憑赤手空拳,就能置朝廷兩名通緝要犯于死地?別說徐百九,我也不相信,因為那兩人武功非同尋常。于是乎,徐百九便像電視劇里被涂抹成中國版福爾摩斯的包文拯,或者是狄仁杰,一路反復推敲、假設,外加醫學式琢磨。
某種意義上,徐百九承載了話外音的功能,他的那些假設包括試探,終不過是對劉金喜形象的豐滿完善??删驮谛彀倬乓话賯€相信,眼前的這人一定與江湖中最為殘暴邪惡、殺人不眨眼的72地煞有著千絲萬縷聯系之時,他卻又陷進另一個泥潭,因為他無法解答,既然這人武功蓋世,殺人如麻,為何又一隱十年,且每每放棄對自己的滅口良機。
單就武功,劉金喜亦即72地煞前二當家的唐龍并非教主對手。最終的決斗倘若不出意外地由教主勝出,后果自然難堪設想。邪不壓正,這是絕大多數武俠片的最終歸宿。但在陳可辛的作品里,卻充滿了對老套結局反叛的強烈渴望?!锻睹麪睢防镒詈笕值茏韵鄽垰?,《十月圍城》里俠客們雖然完成了任務,但一個個沒有走出“光榮”的結局。在《武俠》這里,由王羽扮演的教主最終“被打敗”,不過不是唐龍武功的勝出,而只是應了那句老話——天打雷劈。
陳可辛究竟想闡釋的是什么,我們未必盡然得知。但透過劇情,我們可以看到這樣一副“俠義”的面孔:當像征著強力的武俠,企圖征服另一種力量時,即便獲得暫時的勝利,也難以征服強大的心靈。
昔日憑借一身好武功,坐上72地煞二把交椅的唐龍,在沾滿別人的鮮血后,終于幡然悔悟,這才下定決心,告別過去。即便是捕快徐百九三番五次的試探甚至挑釁,劉金喜依然不忿不怒;即便明知徐百九回衙門就是為了取腰牌抓人,劉金喜依然任其自便……正是心靈的懺悔與沉淀,唐龍才得以成功蛻變成那個十年如一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為鄉鄰稱道的劉金喜。
相對于劉金喜的身份,唐龍根本就算不上“俠”,至多只是一個冰冷的殺手,因為他的渾身功夫,早已淪為滿足強力欲望的冷血機器。而劉金喜,已經從機器還原成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感、有同情心、有正義的人,既不仗勢欺人,又不屈服于邪惡力量,這便是陳可辛鏡頭下的“武俠”。
在整部作品中,打斗力求簡單干脆,顯然,陳可辛不愿把精力專注于打斗場面的宏大與驚艷,反倒是精心雕琢于劇情的鋪陳細節。如果說金庸把武俠拔出了人間煙火,演繹成一幫武林界波詭云譎的力量博殺,那么《武俠》背后的陳可辛,則是力圖將現如今有些虛無縹緲的武俠,還原于油鹽醬醋,把那象征正義與善良的強大力量,植入劉金喜的心靈。
沒有什么樣的力量,比心靈的強大更令人折服!拂開《武俠》的帷幕,是陳可辛企圖對傳統“武俠”影視理念重新解構的“野心”。
【責編/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