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靜拖著重重的皮箱,在個雨夜搬進了市郊的幢舊樓。這是
幢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修建的紅磚木地板單元樓,樓很大,住戶卻很少。一樓的門洞黑黢黢的,里面隱隱散發出下水道的氣味。
許靜用一把幾乎銹蝕的鑰匙艱難地打開了三樓的一扇木門,一股霉變的氣味撲面而來。拉開燈,她看到了屋中堆放著粗笨的家具,一面裂了口的穿衣鏡,抽屜變形得拉不開的梳妝臺。在天花板上,還有y 盞漆成翠綠色的老式吊扇,搖搖欲墜。許靜的心竟莫名其妙地顫了一。
看了一眼,吊扇已經被房東洗過了,許靜存墻壁上摸索了片刻,才找到旋鈕開關。她扭了下,扇葉吱吱嘎嘎地轉動了起來,屋里的霉味這才消散了點。
做完了清潔,她決定去拜訪一下鄰居們。
三樓只有許靜一家住戶,二樓沒有人住,只有四樓住了
家人。在敲開門后,許靜看到了一張不懷好意的男人的臉。
胖臉、三角眼、八字胡、蒜頭鼻、薄嘴唇。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一看到許靜,眼里就閃爍著游移的光。許靜慌忙避開了這男人的目光,諾諾地說,“您好,我是樓下的新住客,我姓許
”
“許小姐啊?你好你好,我叫羅立,你叫我老羅就行了。”男人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就向許靜伸出桌,
許靜抽回了手后,說:“羅先生,以后還請您多多關照。”
“沒問題!羅立斬釘截鐵地答道。
這叫,一個冷冷的中年女聲從屋里緩緩傳出“羅奇,快去幫強仔吸鋼筆7K,他明天還要上課呢。”一個胖女人走到了羅立的身后,戒備地望著許靜。
看到這個女人,許靜的心又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在關門的時候,她看到羅立的眼睛里閃過了一絲陰霾,很濃很稠的陰霾。第二天晚上,許靜回到了家。經過破日的樓道,她站在了三樓自家的門前,吃力地用鑰匙打開了門。嗎,恩一開,她就隱隱嗅到了一股腥臊的怪味。是下水道氣味與另一種很難形容的氣味混合在一起后產生的效果。
許靜拉開了燈,卻沒有看到屋里有什么東西。她想把吊扇打開,讓屋里的氣味好聞點。
在扭開了旋鈕后,吊扇吱吱嘎嘎地響了起來,扇葉越轉越快,發出了呼呼的風聲。忽然,許靜覺得什么液體濺到了她的臉上,不是一滴兩滴,而是連續不斷地濺來。她用手抹了抹,那腥臊的氣味更盛了。她將手放在眼前一看,手竟是紅的。
許靜心中驀地一驚,抬頭向吊扇望去。鮮紅的向液像是下雨一般從吊扇的扇葉上向屋里飛濺,屋中四壁到處都濺滿了細小的、橢圓的、放射狀的血點。而紅色的液體是從吊扇上方天花板的一處裂縫中徐徐滲出,現在正不斷地向下涌著濃稠的血液。
許靜眼前黑,感覺天旋地轉,她發出了歇斯底里的慘叫。
“啊……”
等她幽幽醒轉過來的時候,第眼竟看到了羅專的那張丑臉。
”真是對不起,許小姐,這日樓就是這樣的,木地板太多縫隙了。我兒子要考初中了,我想給他補身體,就布家里殺了只大黑狗,誰知道這狗怎么這么多血啊,狗血從地板一直滲到了你這里來,真是不好意思。”
在許靜口亞然失笑中,羅立存屋里替她打掃著清潔,甚至還爬上了破舊的梳妝臺,幫她把吊扇上的血液也清掃得一干二凈。
在忙完后,羅立上了樓,過了會,他又下來了,手里端著碗湯,說:
“許小姐,看你臉色好蒼白,一定是貧血。喝碗我剛煲好的狗肉湯吧。”
許靜說了聲謝后,看了看碗里的湯。湯很稠,里面沒有放狗肉,只撒了點蔥花與姜末,很鮮。她口喝盡了后,問,
“羅先生,您妻子呢,”
“哦,她帶著強仔回娘家了。“羅立匆匆說完,就轉身出]上了樓。
喝完了湯,許靜坐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心里隱隱有些不安。她總覺得有點什么事不對勁兒,總覺得會發生點什么事。在思索了良久后,她毫無收獲,在吱吱嘎嘎的吊扇轉動聲中,她若有所思地倒在了床上。
她做了個夢,夢到正在喝狗肉湯,忽然從狗肉湯里喝到了什么東西。她呸的一聲吐在了手心里,卻看到了只眼睛。她的心一抖,那只眼睛驀地睜開了,眼神里寫滿了戒備。很熟悉的眼神,那是羅太太的眼睛
許靜醒過來的時候,冷汗淋漓。她總覺得心里毛毛的,因為這個夢實在是來得太真實了,現在她還記得那只在手心里睜開的眼睛。她背上爬過蜈蚣一般扭曲的汗液,每個毛孔都被堵塞住了,很難受。她覺得很熱,原來吊扇不知道什么時候停頓了。她想拉開燈,卻發現停電了。屋里片漆黑,許靜點上了
支蠟燭,坐在沙發里動不動,胡思亂想。她越想越覺得事情就像她想象中那樣,定是羅立殺了她的妻子。她忘不了前一天關上門時,羅立向他妻子乜了眼時,眼中那粘稠的陰墊,那是種怨毒。個有著那種怨毒眼神的男人,會什么事做不出來?
許靜想起了她以前的男人,那個也有著這樣眼神的男人。那
個男人會在喝完酒后用繩子捆住她,不停地毆打她。
終于有天,她無法忍受了,趁著那個男人獨自在家的時候,她扭松了吊扇扇葉上的螺母。等她回家后,看到扇葉落了下來,削掉了那個男人的半邊腦袋。當然;無話可說,事情定性為意外。
想到吊扇,許靜心里不由得一顫。她抬起了頭,心里波瀾翻滾。羅立會認為自己撞破了他的陰謀嗎?他會滅口嗎,說不定,他也會在趁著清洗吊扇時扭松螺母,扇葉轉動到一定速度的時候抖然飛落,削掉許靜的腦袋。幸好停電了
許靜越想越怕,她想報警,又怕證據不夠充分。吊扇,對,吊扇!如果扇葉的螺母被扭松了,那定就是證據。
許靜顫顫巍巍地站在了破破日日的梳妝臺上,手向吊扇摸去,摸到了螺母
很巧,在那個時候,電突然來了,吊扇突然轉動,削掉了她的半個腦袋。其實,那些鮮血是真正的狗血,那天,羅立真的殺了只狗。而他的老婆也真的回了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