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意象精讀教學探微

【內(nèi)容摘要】詩歌意象教學，是從“象”的角度切入，探究詩歌之“意”，進而把握詩歌主旨的藝術(shù)性很強的教學活動。選取有代表性的詩歌范例，進行詩歌意象精讀教學指導，對于培養(yǎng)學生解讀意象、把握主旨的良好習慣并形成能力具有重大意義。而釋題與介紹創(chuàng)作背景、解讀意象、體悟主旨及綜合探討等步驟可以為詩歌意象精讀教學提供操作性強而有價值的指導。

【關(guān)鍵詞】詩歌 意象 精讀教學

詩歌教學以鑒賞為主要的教學活動，鑒賞的重要目的之一在于使學生準確把握詩歌主旨。從“象”的角度切入，探究詩歌之“意”，是詩歌教學的不二法門。而準確理解“象”，應(yīng)以了解詩人的創(chuàng)作背景為前提。詩歌意象精讀教學，對于培養(yǎng)學生解讀意象、養(yǎng)成把握主旨的良好習慣并形成能力意義重大。在詩歌意象精讀教學活動中，可按釋題與介紹創(chuàng)作背景、解讀意象、體悟主旨及綜合探討等四個步驟進行。筆者以鄭愁予《錯誤》（人教版高中語文教材必修一）為例，對詩歌意象精讀教學略作試探。

一、釋題與介紹創(chuàng)作背景

詩人通常用題目來表現(xiàn)詩歌內(nèi)容、主旨、創(chuàng)作目的或詩歌體裁。題目中關(guān)于詩歌的一切內(nèi)容均需詳細講解，使學生了解。

介紹創(chuàng)作背景是幫助學生了解詩歌內(nèi)涵的重要步驟。詩人因受環(huán)境的刺激而心有所動，發(fā)而為詩。因此，創(chuàng)作背景決定了詩人創(chuàng)作動機與所表達的情感。

如在教學鄭愁予的《錯誤》時，可借指導預習來引導學生先對文題進行初步了解，引導學生思考題目《錯誤》指什么，老師再與學生討論文題的含義。

對于作者，應(yīng)介紹其生平經(jīng)歷、時代背景、重要著作、思想人格及學術(shù)上的成就和影響，尤其是與課文關(guān)系密切的內(nèi)容，讓學生體會作品與作者之間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以《錯誤》一詩為例，作者是鄭愁予。鄭愁予，本名鄭文韜，筆名愁予，出自屈原《九歌·湘夫人》中“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裊裊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及辛棄疾《菩薩蠻》中“江晚正愁予，山深聞鷓鴣”。祖籍河北，生于山東濟南。出身軍人世家，四歲正值中日戰(zhàn)爭爆發(fā)。逃亡、流浪及戰(zhàn)爭的悲慘情景，深深烙印在他幼小的心靈中。他說：“我從小在戰(zhàn)爭中長大，所以我是在戰(zhàn)亂中接受文學、藝術(shù)、人生的種種影響。我父親曾參加抗戰(zhàn)，這期間我和母親住過不少地方。因此我自小便習慣流浪，而且懂得在流浪中尋求生活的樂趣和意義。”①這樣的成長背景，使“浪子情懷”不斷出現(xiàn)在他的作品中。《錯誤》一詩中的“過客”正是“浪子”的身份。本詩創(chuàng)作于作者二十二歲時，是鄭愁予早期抒情詩的代表作之一。1949年，鄭愁予隨家人去臺灣。輟筆十五年后，詩人重新執(zhí)筆，此后的作品表達對家國、歲月的感觸增多，對生命的體悟也更深刻，與早期充滿感性、浪漫情調(diào)的風格迥異。詩人在回答本詩是否為其經(jīng)驗之作時說：“這首詩在內(nèi)容上，它與某些傳統(tǒng)詩歌非常類似；可見詩從古代到現(xiàn)代，內(nèi)容是沒有改變的，只有表達的方式有所不同。語言方面它突破了中國方言的限制，當我們用廣東話去朗誦這首詩時，在味道上當然與用國語來念不同，卻有一種美感。至于為什么會寫這首詩？有人以為這是詩人流浪生活的一些體驗，這也是對的，這并不是記錄一個時間的事情，而是把片片斷斷的生活經(jīng)驗整理起來，最后寫成了這些作品。我說過自己因為逃避敵人，走過許多地方，看見許多不同的情景，如等待中的婦人，我母親就是很好的例子，那時候我父親在前線作戰(zhàn)，她便跟我相依為命，成了這首詩最根本的因素。”②

《錯誤》和中國傳統(tǒng)詩歌中的“閨怨”詩的主題相同，即詩人所說的和古典詩歌的內(nèi)容相同，只是表現(xiàn)方式不同。詩人也指出這首詩創(chuàng)作的根源是他流浪經(jīng)驗中的所見、所聞、所感。所以，解讀詩歌，要教會學生知人論世。

二、解讀意象

詩歌是文學中最精致的體裁，以簡潔的形式表達無限的情思，解讀意象是理解詩歌內(nèi)容和體味詩人無限情思的基礎(chǔ)和關(guān)鍵。意象即詩中的事物。詩人以“象”明“意”，借“象”表情達意。教學中，必須仔細解讀意象，讓學生明白如何使用意象來表情達意。“我們要認識詩歌，應(yīng)當從哪里起步呢？對這個問題的回答，只能是‘意象’！如果說，寫一首詩就是從事一項工程建設(shè)，那么，作為這項工程的整體構(gòu)成的最基本的單位，就是意象。無比瑰麗的詩歌殿堂，就是由它疊成的。詩人所追求的最高目標之一，也就是這個意象！意象，是詩的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元素。”③

對“象”的解讀就是對“材料”進行分析，了解材料（象）與主旨（意）之間的關(guān)系，探討詩人如何運用材料來表達主旨。入詩的材料包括事情和事物兩類。解決詩中之“象”，需要對這兩類材料進行深入探究。如教學《錯誤》一詩，對材料可作如下解讀。

（一）事情（事件）材料

1.“我打江南走過”──浪子流浪

這句詩敘述一名浪子從江南走過之事，整首詩描述的內(nèi)容正是該流浪的過客的所見、所感。正因是流浪的“過客”，充滿落拓不羈、飄泊不定的心態(tài)，所以“不是歸人，是個過客”，而造成“美麗的錯誤”。來去匆匆的浪子意識，正是造成“錯誤”的原因之一。

2.“等在季節(jié)里的容顏如蓮花開落”──思婦漫長的等待

這是造成“錯誤”的另一原因。正是思婦堅貞執(zhí)著的等待，使過客的“達達馬蹄”聲成為“錯誤”，造成思婦心中巨大的失落，失落愈大寂寞便愈深。

此詩以“過客流浪”與“思婦等待”兩條線索相結(jié)合，在“過”與“等”，“歸”與“等”之間交錯盤結(jié)，造成“錯誤”。

（二）事物材料（物象）

1.人物性材料：“過客”與“歸人”

詩中的“過客”與“歸人”構(gòu)成矛盾，“過客”非“歸人”，而“過客”造成的“歸人”假象使思婦產(chǎn)生誤會而與期待形成強烈反差，這反差正是“錯誤”。

2.自然性材料

思婦是閨怨詩中的主要形象。如王昌齡《閨怨》：“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此詩描寫一閨中少婦，春日登樓，看見盎然春意時的心理變化。從“不知愁”到“悔教夫婿覓封侯”表現(xiàn)出思婦心中的現(xiàn)實與理想之間的矛盾。最終是思念丈夫之愁緒，濃于“教”丈夫建功立業(yè)之愿望。功名富貴對思婦而言，是遙不可及的，與所愛之人朝夕相守才最真實。而《錯誤》一詩并未直言“思婦”，而是以“蓮花”、“柳絮”等物象來象征。

“蓮花”——象征思婦形象。“那等在季節(jié)里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句中以“蓮花”象征思婦，取蓮花高潔、堅貞之義，用以表現(xiàn)思婦高潔、堅貞且清新的形象。而“蓮”與“憐”同音，因此借“蓮”喻女子惹人憐愛的姿態(tài)。如此一思婦，讓“過客”為之動心，然而思婦早已心有所屬，堅貞不為所動，使這份邂逅對“過客”而言也成為“美麗的錯誤”。

“柳絮”——象征思婦的心緒。“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句中“柳絮”象征思婦的心緒，如柳絮一般，隨著歸人的歸來與否而飛揚或沉寂。而“柳”與“留”諧音，古人折柳送別，有希望對方留下之意。因此，在此也象征思婦期待歸人早日歸來之意。

“東風”——象征“歸人”。“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句中“東風”象征“歸人”，“歸人”之于思婦，正如“東風”之于萬物。“東風”帶給萬物和煦、溫暖，更為大地帶來生機；“歸人”之于思婦，也同樣帶給思婦溫馨，為思婦的生命、生活注入活力；而“歸人”不歸，思婦生命的春天就永遠不會到來。

“江南”——比喻美麗、絢爛。“我打江南走過”，“江南”風景秀麗，自古即是文人騷客筆下浪漫、多彩的地方。白居易《憶江南》說：“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誰不憶江南？”道盡江南的美麗和絢爛。暮春三月更是百花盛開、草長鶯飛的美麗景象，此地的男男女女更該是兒女情長。詩中以“江南”的美麗與絢爛，反襯出思婦“獨憔悴”的寂寞形象。

“季節(jié)”、“三月”——是時間意象。“那等在季節(jié)里的容顏如蓮花開落”中，“季節(jié)”是泛指，一年中春夏秋冬四季不斷更替，思婦的等待也隨著季節(jié)的流轉(zhuǎn)周而復始，可見其等待的漫長。“三月”為暮春時節(jié)，眼看一年中的春天又將過去，而思婦等待的春天，仍未到來。詩人以這兩個時間意象，暗示思婦漫長的等待，希望與失望也隨時間不斷流轉(zhuǎn)，在心中起伏。更突顯思婦寂寞的形象。

“馬蹄”——馬是古代男子的騎乘工具，過客騎馬流浪各地，勾畫出過客瀟灑飛揚的情采，與浪子瀟灑不羈、落拓不群的形象相吻合。而詩中特寫“達達”的馬蹄聲，與“跫音”相照應(yīng)，寫出思婦無心外出，只憑“跫音”與“馬蹄聲”來判斷歸人是否歸來，因此產(chǎn)生希望落空的“錯誤”。

3.人工性物象

（1）跫音——指人的腳步聲，行人的聲音。古時女子由于禮教的束縛，再加上思婦緊閉的心扉，所以于門戶重掩的家中等待歸人，只能以“跫音”來判斷，以聽覺代替視覺，此處詩人勾勒出一位深閨少婦靜坐屋中，側(cè)耳傾聽“跫音”的深情孤寂畫面。

（2）城、青石街道、窗扉——“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城”比喻思婦寂寞而堅貞的心，“城”的堅固特征，正與思婦堅守愛情的執(zhí)著堅貞心志吻合。以“青石街道”象征思婦寂寞心緒的無限綿長，如街道般延伸。“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中的“窗扉”象征思婦的心。以緊掩的小小“窗扉”象征思婦緊閉的心扉。“城”→“青石街道”→“窗扉”，空間不斷地凝縮，思婦把自己鎖在這小小的空間中，其孤寂的形象便漸次凸顯出來。

三、體悟主旨

探究詩義主旨，是語文精讀教學最高目標之一。對名篇主旨的探究，應(yīng)從文義到主旨。教學中，應(yīng)先講解詩文的辭面意義，通過詞語分解、語句剖析來解說文辭的意義，才能初步了解文辭所表達的事理或感情。有些詩歌，從文辭中即顯出主旨；有些詩歌，無法從文辭中讀出主旨；另一些詩歌，文辭意義中顯出部分主旨，卻在文辭之外隱含另一層含義。這些或顯或隱的主旨，都須先了解文辭意義，再配合詩題、背景詳加推敲，隨文義參悟，逐處闡明，解說補充，學生才能充分了解。

如對《錯誤》進行主旨精讀教學指導時，可按如下兩個步驟進行。

（一）文義講解

我打江南走過／那等在季節(jié)里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此詩第一節(jié)，“我打江南走過／那等在季節(jié)里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交代故事的背景——“我”經(jīng)過江南，邂逅了一個“等待”中的美麗女子，故事便由此開始。“走過”可見“我”的“浪子”身份；而“等”則表明女子正是“等”著歸人的思婦。“等在季節(jié)里的容顏”，“容顏”顯然是指“紅顏”，用“容顏”在“等”，可見其因等待而青春不再。“如蓮花開落”中的“開落”，可見歲月流逝，彷佛蓮花已經(jīng)歷幾度“開落”，已經(jīng)歷幾載歲月的綻開、凋零。而“如蓮花”的美麗容顏，正是造成“我”的“美麗錯誤”的主要原因。

第二節(jié)，詩人極力鋪寫思婦的堅貞與寂寞。“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以景寓情，“東風”喻思婦所等待的人，“柳絮”喻思婦，等待之人“不來”，思婦的心“不飛”。若沒有東風，便無法造就柳絮飛揚這份美麗。詩人由東風柳絮推及于人，“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等待之人的“跫音不響”，思婦的“春帷不揭”，等不到歸人，思婦不會揭開心中遮擋濃郁情愫的帷幕，可見思婦的等待雖遙遙無期，卻堅定執(zhí)著。而“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向晚”本令人惆悵，“青石的街道向晚”少有行人，凄涼昏黃的街道，更令人感到寂寞。而此刻“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通過比喻與空間的凝聚，凸顯思婦的堅貞，也讓人對她的孤寂投以更多的同情。

最后一節(jié)，“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點出詩題，呼應(yīng)“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如果“達達的馬蹄”是期待已久的“跫音”，該是多么令人喜出望外的，然而“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在你（思婦）深切的期待中，“我”達達的馬蹄聲在無意之中造成了你的失望，所以對彼此而言這原本美麗的邂逅卻是“錯誤”。詩人借“美麗的錯誤”，營造了一種反常卻合理的美，讓讀者不禁在怦然心動后隨著思婦與過客幽幽喟嘆。

（二）整合提煉主旨

詩歌精讀教學，要就詩歌主旨的“主題類型”與“顯隱類型”等方面引導學生進行整合提煉。

王立在《中國古代文學十大主題——原型與流變》中提出中國古代文學十大主題，即惜時、相思、出處、懷古、悲秋、春恨、游仙、思鄉(xiāng)、黍離、生死。筆者以此為基礎(chǔ)，將中學語文教材中的古典詩歌和現(xiàn)代詩歌結(jié)合重新歸納為七大主題。一是懷思，包括相思、思友、思鄉(xiāng)、思父母手足之情等；二是懷古；三是詠懷；四是關(guān)懷國家社會；五是別離；六是惜時；七是哲理。

根據(jù)詩人在詩歌中表達主旨的顯隱方式，主旨的顯隱可分為三種類型。一是“主旨全顯類型”，即主旨在詩中完全顯出；二是“主旨全隱類型”，即將主旨隱于篇外；三是“主旨顯中有隱類型”，即在顯出的主旨中隱含另一深意。

教學《錯誤》，探討完詩文的文辭意義后，可概括出此詩的顯旨是篇末的“錯誤”，整首詩，從一開始的“走過”與“等在季節(jié)里的容顏如蓮花開落”中，一“過”一“等”之間便產(chǎn)生“錯誤”；而篇末的“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明確點出“錯誤”。然而，這卻是一份“美麗的錯誤”，雖是“錯誤”卻仍是一份美麗的邂逅，更顯出這份“錯誤”所帶給人的惆悵感。于篇末點明，不但戛然而止，畫龍點睛，更令人回味無窮。

綜觀本詩，此詩與古典詩歌中的“閨怨詩”，主題相同，都是抒閨中少婦相思之情。此詩雖然表面寫一位女子，因期待歸人落空而造成美麗的錯誤，卻是從過客“我”的視角，觀察女子的心境變化。而女子心境之所以會產(chǎn)生由期待到失落的強烈反差，主要因為思念歸人之深情，與期待歸人的堅貞與執(zhí)著，因而產(chǎn)生過客所見、所感的“美麗錯誤”。再從詩人創(chuàng)作的背景看，詩人以“母親”等待在前線作戰(zhàn)的父親的心境為基礎(chǔ)，由此可知此詩更深層的主旨應(yīng)是表現(xiàn)思婦的堅貞與無盡的寂寞，而這與中國傳統(tǒng)閨怨詩的情感表現(xiàn)是相合的。因此，此詩顯旨是“錯誤”，但隱旨是表達“思婦的堅貞與寂寞”，主旨的顯隱類型為“顯中有隱”。

四、綜合探討

文辭是文章的外在形式，主旨是文章的生命，生命有賴于形體的提供，而形體需要生命的支撐。在詩歌精讀教學中，文意需細細咀嚼，細細闡釋；主旨要細細品味，細細發(fā)揮。在這細細體味之中，語文教學的能力訓練、主旨欣賞、精神陶冶等功用，可以一并實現(xiàn)。所以，詩文中主旨與材料如何通過文辭結(jié)合，教師應(yīng)當講清。這個步驟是探討如何通過“意”與“象”來構(gòu)成整首詩歌。從“意”與“象”的角度切入分別分析之后，進而將兩者結(jié)合探討，關(guān)涉“意”與“象”的結(jié)合、表現(xiàn)與組織，即探討詩的主旨如何與詩歌中所選用的材料相結(jié)合，作者所選用的材料如何形成個別意象或意象群來表現(xiàn)主旨，選用哪些詞匯，又通過什么修辭來完成藝術(shù)表現(xiàn)，使用什么文句結(jié)構(gòu)將個別詞匯或概念組合起來，使用什么結(jié)構(gòu)將整首詩歌的“象”與“象”、“意”與“象”、“意”與“意”組織起來，等等，均屬詩歌意象教學綜合探討的范疇。

如《錯誤》一詩，其意象構(gòu)成如下。

實景（含事）——過客：“我打江南走過”；思婦：“那等在季節(jié)里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虛景——（含情）（含情：大）：“東風不來……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含情：小）：“跫音不響……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實景——（含情）：“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實景（含事）：“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此詩前后兩段為實景，但含著事件，以過客和思婦為線索展開。中間寫情的部分，是以景抒情，將思婦內(nèi)心寂寞與等待的堅貞通過景物來比喻，最后以“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收束，從馬蹄聲在思婦心中造成的錯誤期待，到原來“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的錯誤，兩線又合并在一起，更帶出“美麗的錯誤”的莫大惆悵感。整首詩通過虛景、實景交錯，以事件呈現(xiàn)，將情感蘊含其中，含蓄地表達出彼此的深情。

此詩的顯旨是“錯誤”，而隱旨是“思婦的堅貞與寂寞”，以下便從顯、隱旨與材料的表達兩方面，加以綜合，可見其連結(jié)的方式。

意：顯旨──美麗的錯誤←象（事件材料）：過客、等在季節(jié)里的容顏（思婦），“過”、“等”，“我是過客，不是歸人”、思婦等待歸人、寂寞的城。

意：隱旨──思婦堅貞與寂寞←象（事物材料）：蓮花開落，東風不來、柳絮不飛，青石街道向晚，跫音不響、春帷不揭、窗扉緊掩，達達馬蹄。

從上述連結(jié)方式可知，此詩通過“事件材料”來表現(xiàn)顯旨，正是“過客”、“思婦”與“歸人”之間一系列錯誤之事，顯出主旨“美麗的錯誤”之情。而這“美麗的錯誤”的根本原因是隱旨“思婦堅貞與寂寞”，顯旨將隱旨包含于其中。通過“事物材料”來暗示情感，具有含蓄溫婉的美感。如此一顯一隱的主題，將詩歌的情感表達得更為動人，形成美麗浪漫卻又令人惆悵的古典情調(diào)，令人再三回味咀嚼。

在教學中，對詩歌范例進行意象精細解讀指導，引導學生通過意象充分闡發(fā)探求詩人內(nèi)在的情思，同時使學生了解意象的選擇與運用，了解詩歌主旨的類型與表現(xiàn)方式等知識，不但讓學生懂得如何鑒賞詩歌，而且通過鑒賞學習如何創(chuàng)作詩歌，應(yīng)該是古詩教學的有效方法。

【注釋】

① 張灼祥. 作家訪問錄：鄭愁予——心靈的流浪[M]. 香港：素葉出版社，1994：153.

② 張灼祥. 作家訪問錄：鄭愁予——心靈的流浪[M]. 香港：素葉出版社，1994：153.

③ 王長俊. 詩歌意象學［M］. 安徽：安徽文藝出版社，2000：17.

（作者單位：廣西省百色市凌云縣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