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鋼的琴》講述了一個小人物卑微卻閃爍著人性光輝的樸素愿想,是一群小人物近乎瘋狂地集體執著。再一次讓人相信了海明威的名言:人可以被消滅,但卻不可以被打倒。這部將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結合在一起的電影,讓男主演王千源捧回了第23屆東京國際電影節影帝。在那一屆電影節上,還有因《觀音山》而獲得影后的范冰冰。回國以后,國內媒體大肆報道,卻只見影后,不見影帝。所以,因影片的宣傳當王千源的名字被再度提起的時候,他又被冠以各種各樣的稱號。“失落的、失意的、失蹤的……影帝”。“我一點都不不失落,高興還來不及呢。我覺得失蹤最恰當,因為中國已經有四五年沒有國際性A類電影節的影帝了,按理說很牛,在哪個國家都會把他當成一定的標簽給記錄下來,但是回來以后影帝就沒了。其實對我而言,獎杯擺在那里,那是一種實實在在的證明,我已經很滿足。”王千源也有些無奈。
演戲就是一錘子買賣
辛辛苦苦演了這么多年戲的王千源,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會因一部命運波折的電影《鋼的琴》而獲得第23屆東京國際電影節影帝,之后又在第14屆上海國際電影節上獲得傳媒大獎最佳男主角。
這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意義是,這是一次對生活爭取的結果。特別是當《鋼的琴》拍到一半的時候,資金出現問題。所有的人都勸他放棄,在當時看來這么一個看不到前途,連膠片都買不起的窮片,堅持下去也不會有實際的收獲。恰恰這時,先于《鋼的琴》與王千源簽約的《借搶》到了拍攝時間,他演一個高高在上的社會名流,是與《鋼的琴》里截然不同的一個角色。《借搶》熱播那是之后的事情了,對于當時的王千源來講,排除眾議,最終選擇了還在艱難生產的《鋼的琴》,支持他做這個選擇的原因,僅僅是道義。
“就從道義上來剖析一下,如果我走了,那這部電影就肯定會夭折,相當于懷孕五個月,之后要墮胎一樣殘忍,代價無法估量。但是《借槍》我沒拍,那個損失還可以估量,頂多賠人家十幾套衣服的錢,哪怕是陪雙倍的前期投入的錢。其實當時我也嘗試了串戲,當然串不了,一個是下崗工人,一個是社會名流,各個方面都明顯不搭。”
而且,王千源是《鋼的琴》男主演的最后一個人選。之前找過夏雨,但檔期有問題。后來資金遇到困難的時候,還發生過一件意味深長但王千源卻津津樂道的事情。劇組的資金鏈條斷代的時候,向某個銀行申請貸款,對方給出的答復是:如果夏雨拍我們能幫助解決貸款問題,但是王千源的話,我們沒有信心能收回成本。
“聽到這樣的答復,你的心情不會起波瀾嗎?”小心翼翼的問王千源。
“我心情很完美,很高興,因為你要那么做的話也是這樣。”王千源的坦然寫在臉上。“那或多或少也是一種激勵吧?”一再追問。“不會激勵,我這12年都是自己激勵自己,外界對我沒有任何的干擾。”王千源很直接地說。
王千源確實有適合自己的激勵方法。“比如從生理條件上,當你十年的時間都遇不到像《鋼的琴》這樣的電影,我就會多鍛煉身體,少像他們一樣去泡夜店,把自己的生理期拉長,博得一線的生機。還有在厚度上,你要多去學習和挖掘自己。比如前年我去了電影學院學習了一年,學習導演等,試一試從導演、攝影、編劇的角度回過頭來看看演員是個什么。我覺得老天爺會給任何人機會的,這個機會什么時候來,能不能把握住,也要靠你修養和捕捉能力。所以《鋼得琴》是我自己爭取來的影帝。”
在這個行業,大家通常將成名與否來作為一個演員成不成功快不快樂的標準。放佛在成名前,他們就該過著潦倒失意的生活。對于王千源而言,在他還不是影帝的過去十二年里,也照常過得快樂滿足。“雖然每一部戲每一個時間段都會有不同的困難出現,但也談不上堅持,因為我覺得在各行各業都有一些精英,他們為了自己的夢想去努力工作。當我認為這是一個幸福的行業的時候,我覺得全部都是快樂荷爾蒙的展現。他們認為我東京影帝應該是個藝術家,實際我是個平民,是一個普通人,有血有肉的。”
所以為《鋼得琴》體驗生活,每天穿著下崗工人的衣服在四五星級酒店里面走來走去,遭遇不同人的眼神問候,即使是異樣的或者不那么善意的眼光,王千源說,那都是一個演員的完成,他也樂在其中。“演戲就是一錘子買賣,有可能你是長線明星的感覺,但是戲好戲壞就是一錘子買賣,今天葛大爺的《編輯部的故事》成功了,也許明天就不一定演成。”
我從小在后臺長大
王千源的父母,都是遼藝的話劇演員。他說自己從小不是在幼兒園長大,而是在后臺。所以那時候一天兩場戲他不會錯過,即使對他而言是那么小的年齡。“兩點半一場、六點半一場,跟現在的時間有稍微的不同。我記得很多名演員都在后臺磨戲,聊天。李莫然、王秋穎、徐文華、趙凡等等,我到現在都能想起來小時候他們演《吝嗇鬼》的樣子,襪子什么樣,裙邊什么樣。小時候最熟悉的就是女人化妝間的味道。”王千源打開記憶的大門,回到遙遠的從前。
所以當別人還不知道什么是《悲慘世界》的時候,他已經被冉·阿讓稀奇古怪的表演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他喜歡《巴黎圣母院》的卡西莫多,崇拜《老人與海》的老頭、《這里黎明靜悄悄》、《春天里第十七個瞬間》、《辦公室的故事》……數不勝數。連他自己也弄不明白,還在不諳世事的年齡,就會由衷的喜歡深沉的《簡愛》。
之后上學,學習成績不好, 有多不好?“名列前40來名,一個班45個,我名列前42、43。”王千源打趣的說。于是在一個職業高中里讀書。“每一天學匝鞋墊,匝短褲,匝上半身的假領子。做的衣服那時候就真的是名列前茅,那時候我就知道男人為什么有時候很優秀,所以,就有個理念,我可以當服裝設計師,我能當最好的。”
讓王千源轉變的原因是畢業后分廠。“我一想我干得再好頂多是個車間主任,就覺得無望。后來想到要學畫,想要往高的等次上跳,有點修養,有點與眾不同。但是學畫必須得有三四年的基礎,還有好的藝術悟性,你才能考上去學設計或者雕塑。僅僅只有表演不是,表演越有基礎老師越不想要你,因為沒有了塑造的空間。電影學院是個風格,中戲又是一個風格,但他們都想要一張白紙,我恰恰就是那一張白紙里邊最白的,有調教的可能。就像原始的一棵大樹,你想做牙簽就做牙簽,想做鉛筆就做鉛筆。”
也就在那一年,操著比“趙本山濃厚十倍”的東北口音的王千源考上了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表演系的老師是東北人,我們班30個人,16個男的,14個女的,百分之六七十都是東北人,很有幸。我們班最漂亮的辛柏青,老師也怪,他就不喜歡長得溜光水滑的。他就喜歡這些長得奇形怪狀的,他覺得有意思。我記得我們班還有做廣播體操的,就是考試的時候,你會什么特長,他說會廣播體操。我當時學了一點點小霹靂舞,就這么稀里糊涂的過來了。”王千源忍俊不禁。
讀大學的那幾年,王千源總結:專業成績很突出,綜合成績很差。“就是忽略了,認為考上表演就注重表演,不知道表演以外是什么。其實形體學好了也是表演,歌唱好了也是表演,美學學好了也是表演。就注重交作業小品,交觀察生活,這方面做的努力多一點,現在看來管用。目前為止演戲依然會延續上學時期某一個時段演戲的方法方式,沒變。”
大學的時候,王千源屬于笨鳥先飛的類型。“比別人多個心眼,別人做第一輪第二輪的時候我就已經是第三輪第四輪了。”他拍的第一部戲是霍建起的《贏家》,得了一筆在當時看來在學生眼里了不起的收入,七千塊錢。“我那個時候是這樣的,好不容易得到一個機會就裝著很努力,做出個樣子。明明坐在那里啥也沒想,周末別人出去玩了,我還在排練場里呆著。”對于大學的記憶,王千源多用一種調侃的語氣敘說,他自己說起來很愉悅,也令旁聽者很開心。
畢業以后,王千源分配到了北京兒藝,一個三百塊錢的工資,也不能出去拍戲,考察一年以后,才能決定戶口是否落在北京。“老讓我演樹啊,風啊,霓紅燈,一般都是讓你站一晚上。但也是幸福,因為總有一個單位收留里,不像現在的大明星。我們去劇組,還得自己坐公交汽車去,而且所有的演員一視同仁,不像現在的演員需要區別對待,住酒店什么的。”
當時在那個大院里從小一起跟王千源長大的孩子,現在當演員的只有他。承認自己只有中等天賦,卻脫穎了而出,他說,這一切走來,都只是一個巧合。“現在只不過說是一個比較有能力,比較能把角色完成的好一點的演員。我希望將來我可以上藝術人生,來總結我的前半生。
QA
影視圈:有人說你是大器晚成。
王千源:有人說過,自己好好想想,不叫大器晚成。相對40歲左右男的來講,我算挺幸運的,沒有太大器晚成。男人和女熱不一樣,各有各的好處,女人到40歲就演不了,男人到40歲就要看耐性和味道,所以說多沉淀一點,別成化石了就行。
影視圈:你覺得你現在沉淀夠嗎?
王千源:我覺得就跟運動員一樣,從技巧、年齡、身體和這么多年的經驗來講,我覺得現在正是一個恰到好處的年齡。雖然20歲有20歲的血氣方剛,初生之犢不畏虎。40歲左右可能顧忌的稍微多一點,顯得中庸一些。但有一點是一成不變的,就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如果還熱愛這樣職業的話,你出來的角色是越來越有味道的。
影視圈:現在什么樣的角色能打動你?
王千源:很接地氣,很真實。是一種感覺,那種感覺就像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一樣。有時候你看著不好的東西在我這能是個好的東西,就比如《鋼的琴》,別人都說不好,我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