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那么多的畫展書展,做一個冷眼客,說著什么或者不說什么,都與藝術無關。
但在尉明寬先生的博客里,我被他的一幅畫輕易擊中,如靈魂中最薄弱的部分,被撕成了碎片。
我久久留戀于畫中表達的意象,那些讓我感動卻無法表達的郁結與宣泄,就在那里凝固成一種姿勢,這種姿勢似乎覆滿了歷史的塵埃,又與現世的浮華絕艷,像苦斗的蛇與象,糾纏、吶喊與疼痛著。
那山,在時光中匍匐下去,沒有了挺拔的脊梁,卻把所有的力量沉積于每一塊肌肉之中,鼓脹得如同歷史的弦,隨時準備進發。而在他的身體深處,又似乎有著四處流淌的巖漿,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都聚在一起,尋找著生命的出口,尋找著石破驚天的某個瞬間。
那些或濃或淡的筆墨,是樹?是藤?或是被燒焦的枯木野草?從欣賞者的角度出發,這些最終都是沒有意義的探尋。那些筆墨,是山疼痛的筋脈,即使被燒成黑炭。也定然有澎湃的血流在吶喊。我一次次凝視,那些細小的焦藤,如粗藤的乳兒,在被燒焦的瞬間,定然如拉奧孔的掙扎,淚水在嘶鳴中風干,獨有疼痛,成為生命與生命之間最美的庇護,依依不舍,骨肉相連。而大山睜開的眼睛,看到了什么,又聽到了什么?他無奈閉上眼睛之后的沉默無言,是因為自然與時空的強大么?
被風扭曲的幾棵樹,在山頂,成了另一種風景。它們是被風扭曲,或是扭曲了風的方向?那些空留的白,是雪,還是空洞?天上的云,為何充滿恐懼?呼嘯而過的風,為何又沉重如石?它們到底是近山而來,還是遠山而去?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從這幅畫中,看到尉明寬先生作畫時的暗啞與沉重,在他看似隨意卻匠心獨運的一筆一畫之間,張揚與內斂、尋找與迷惘、憧憬與絕望,都表達得淋漓盡致。黑與白、美與丑、動與靜、光明與黑暗的強烈對比與苦苦掙扎,在有限藝術空間的靜默表達之中,成為畫家的絕美
尉明寬先生的這幅畫,沒有落款,沒有取題,卻在這幅畫的博客標題中,命之為“我寫我法,何懼他言”,這是對藝術俗陋的摒棄,也是對自我價值的張揚。而這句話,我想也應與尉明寬先生為人處世的生命哲學相契合,大恨大愛,大丑大美,脫離了所有流派和主義,以他自己的方式行進在藝術的道路上。我想這于一個有著高遠藝術追求和夢想的畫家而言,是一大幸事。
尉明寬先生還樣調侃:“山高有個鳥用,有神仙在里面鬼混才能出名;水深有個鳥用,有龍在里面吃過人才看著嚇人。”這樣的筆調,與他筆畫之間的憤世嫉俗一樣,具有強大的沖擊力,撕扯著規則,以及規則之外的人性良知。
明寬先生自謙為“雞販子”,因為畫雞是他的強項,也是他畢生的追求。并且叮囑我,在合適的時間要為他寫一篇“養雞”的畫評。受命已近一個月的時間了,俗事陳雜,再加上自己的倦懶,一直沒有動筆。而自看到明寬先生的這幅畫,直到寫畢這些文字,卻只有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一個月與一個小時,都與我對明寬先生繪畫的藝術表達有關。因為此刻,我如此急切地想把自己眼中的尉明寬先生告訴大家,然后在他的繪畫之中,尋找屬于他的山水,和我眼中的世界。
寫意畫最能考驗一個畫家的想象力,山水寫意在應有的想象力之外,更多了些對藝術靈性的考究和探求。在這方面,尉明寬先生無疑體現出了大家風范。他的這幅畫,比此前繪就的那些舞動著生命的雞,更能撞擊人的靈魂,觸動神經之痛。也正因為這幅畫,我一次次推想尉先生的明寬之解,定是對他藝術之路的希冀,充滿光明,并且會越走越寬。這樣詮釋從未謀面的朋友,應不是溢美之詞。
我這樣想,看過這幅畫的所有人,也都會這樣想。
責任編輯:王慶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