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翻閱十多年前舊著《中國花錢集藏指南》,由于出版社為節約成本,將書稿送至某縣印刷廠,可惜我當時精心拓制之珍貴花錢圖片,竟印成一塌糊涂,眉目都看不清,痛惜之余,也覺得對不起熱情的讀者。
總的來看,此書較《中國古錢集藏指南》學術性稍強,資料性亦較豐富,雖時隔十多年,然其一些觀點仍具有實際意義,除當時花錢價格根據市場情況整個偏低外,一些結論性意見在當今亦不為過時。
一、中國最早的花錢,始于何時?
以往的有關花錢論述或錢譜,都以西漢為上限,如“上問半兩”“太常半兩”或“辟兵莫當”以及有“朱雀、玄武、青龍、白虎”圖紋的吉語錢。
當然,相對而言,中國花錢確實從西漢以后開始較多出現。但實際真正意義上有明確花錢特征的古錢幣,早在戰國時代已經出現。上世紀80年代前后,湖北蘄春、大冶一帶通過考古發掘出的“良金”錢牌出現在楚國墓葬中。該錢為長方形,兩面飾以精美的勾連卷云紋,云雷紋襯底,正面中央處有兩圈凸脊,上有“良金一朱”“良金四朱”等金文。這種錢幣,以重量來看,其重量單位“朱”(即“銖”)顯然與秦漢的衡制有別,很可能是當時楚國的大額貨幣,也可能是具有某種慶典意義的鎮庫貨幣,是否流通過或者只是國家用于貯存之用,因無有關文字記載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這種精美的帶有云紋的象征吉祥的錢幣,屬于厭勝幣的性質,是決無疑義的。
其實,早在上世紀40年代,先賢丁福保先生已將“良金”錢牌收入《古錢大辭典》一書,只是在認知上有所失誤,指其并非錢幣,而將其標注為“古銅器”。
現在看來,拙著《中國花錢集藏指南》所述古代花錢的時代上限應當是能站住腳的。今后錢幣界如有更新的發現,將花錢產生的時代上限繼續提前,筆者也決不會感到意外的。
二、花錢的市場價值變化
近年來花錢市場價值增值極快,直徑6厘米的“龜鶴齊壽”已達6~8萬元,日本老輩藏家平尾贊平收藏的一枚無文花錢竟在嘉德拍賣時,以34.5萬元成交即是一例。
市場價格是物品價值的商品性體現。花錢價格的增值,其原因是社會對其價值的認識有所變化。
在《中國花錢集藏指南》一書中,提出花錢的考古價值、金融史價值、工藝價值、觀賞價值、民俗研究價值等各個方面,其中的考古、金融史、工藝價值是所有古錢共有的,而觀賞價值與民俗象征意義則是花錢特有的,而這兩點又是隨著時代的變化而不斷發生變化的。如“龜鶴齊壽”吉語錢上世紀中期只會被視為封建統治者的“保命哲學”“四舊”等。而當今相當一部分人,特別是暴富階層、物質生活較為富裕者,在得到物質享受之余,追求長壽,將其作為精神寄托,則使這種古錢得到青睞,價格扶搖直上。再如社會興起追求升學、升官發財及講求風水吉兇之風氣,則“天子門子”“指日高升”“日進斗金”“金玉滿堂”等花錢也會越來越吃香。而今,人們物欲橫流,古人比之則小巫見大巫也。
當然觀賞價值所指要寬泛得多:隨著人們物質文化生活的提高,藝術鑒賞能力也越來越強,在花錢的購藏標準上,也日趨精細,過去曾被冷落的花錢,有很多是古代文人書法、繪畫、詩詞、雕塑等藝術的精品。筆者曾于上世紀80年代,在上海《藝術世界》雜志發表過一篇名為《花錢—中國古代藝術的袖珍寶庫》的文章,談及此方面問題,今年嘉德秋拍,日本平尾贊平的一枚鳳鳥紋花錢,既非金銀材質,工藝也非透雕,只是因為鳳鳥的吉祥意義、品相佳,竟拍出34.5萬元的高價,就很能說明問題。
三、一樁小公案
一枚九疊篆花錢“本命元神”的釋讀,曾引起爭論。一些泉家將其釋為“泉府元神”,不久前本刊還收到稿件堅持后者意見。其實有篆書功底者,此問題不難解決,拙著中曾有此錢拓片,筆者以為釋為“本命元神”是正確的。所謂九疊篆書法,就是將漢字橫豎撇捺加以上下擴展變形,加枝添葉,此錢文去掉枝葉,還其本來骨干,即可清楚呈現。
釋為“泉府元神”原想與鑄錢官方機構攀上關系,豈不知此為道教錢幣,“泉府元神”不僅釋讀牽強附會,且“本命”二字,“命”字寫法與“府”區別明顯,特別是下面的“口”而非“亻”,尤其清楚。
好在花錢中有“本命元神”錢,圖畫風格亦接近,現同列出,以明是非。 (責編:丁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