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則墜機事件看新聞的報道

摘 要：新聞寫作當考慮到宣傳和效果時，不得不慎之又慎，因為細小的錯誤都會被放大到千萬倍，但是在這個新媒體時代，時間又成了對新聞報道首要甚至最為重要的要求，在時間的焦慮和壓力之下，問題和錯誤出現了，所以時間和時效并不是對新聞報道唯一的追求。寧可真實和人本，不要時間和時效。

關鍵詞：墜機事件 新聞報道 失誤

作者簡介：牛嗣修，臨沂大學傳媒學院教師，新聞寫作。

當下，新媒體的出現，有力地促進了新聞傳播業的飛速發展。新媒體對事件的傳播報道與事件發生進程呈現出同步性，讓人瞠目結舌于信息的傳播速度之快。這無疑給傳統媒體尤其是紙質媒體帶來了極大的壓力，紙質媒體（尤其是報紙）在發揚自身優勢的前提下，也必須高度重視時效性，迅速及時地采訪、報導、編輯、印刷、發行，爭取讓讀者第一時間感知事件，觸摸事件。只有這樣才能發動讀者，擴大影響，從而在強烈的競爭中立于不敗之地。

迅速及時，講究時效性，是新聞寫作的特點和要求，對于紙質的媒體報導、新聞采寫而言，更是時勢使然。時效性，不僅僅是為了讀者，更是為了自身的發展，只有實力不斷壯大，才能給讀者提供更好更多更優質的服務。但是講究時效性只是新聞寫作的一個方面，而不是全部。片面強調時效性，追求發稿速度，很可能影響稿件質量，有時甚至帶來無可挽回的影響。尤其是報導內容出現誤差偏差，報導內容與報導原則出現沖突時，反而不如把節拍慢下來，把時效性讓位給真實性，把時效性讓位給人文性。時效性只是滿足了現代社會人的先睹為快的心理，片面追求、強調時效性只會造成了媒體的畸形競爭，很多媒體的速度為上的競爭策略導致了媒體發展的誤入歧途。所以現在我們應該理性地看待時效性，把時效性與真實性、人文性結合起來。

有了大鳥雄心勃勃地對天空的征服，也就有了讓人唏噓不已的墜機事件。墜機事件的發生不可避免，墜機事件的原因錯綜復雜，所以對墜機事件的報導也就因事而異。但是無論怎么報導，都必須恪守新聞寫作的一些原則，而不能不加選擇的隨意任意報導。下面是一組稿件的部分節選內容，針對著飛機墜落臨沂人民廣場這一事件，臨沂的地方媒體和山東的省級媒體以及中央級的媒體都曾作過相關報道，本來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件，但報導都出現的偏差或錯誤，研究怎樣加以報道并結合相關媒體的報道，從中得出新聞寫作注意的問題。

新聞事件的主要內容就是：天津某航空公司的一架直升飛機來臨沂做宣傳，在途經臨沂人民廣場時不幸墜落，兩名駕駛員受傷，地面無人員傷亡。事件非常明晰和簡單。下面看一看相關媒體報導。

一、關于媒體對事件的標題報導

沂蒙生活報

昨日，天津天航一架直升教練機因機械故障

迫降臨沂人民廣場

飛機部分損壞，地面無人員傷亡

沂蒙晚報

臨沂人民廣場上空“掉下”飛機

齊魯晚報

山東臨沂直升飛機墜落廣場 2名駕駛員受傷

北京晨報

山東一教練機迫降 機上兩人受傷

飛機部分損毀

新華社

民用直升機墜落廣場上

除了新華社報道的標題之外，我們很輕易地從其他報導標題中發現問題。第一，標題太長，違背了標題寫作的原則。標題的擬定要做到以下一些原則：字少而意明，字少而意多，字少而意精，字少而意全。否則，字數太多，把所有的主要內容都放在標題中告訴讀者了，不但違背了標題擬制的原則，同時正文也不能吸引讀者讀下去，使正文失去了存在的理由。第二，標題表述有歧義，文字不確切。是臨沂的飛機墜落還是外地的飛機在臨沂墜落，是臨沂的飛機墜落廣場還是飛機在臨沂廣場墜落，這應該是非常清晰明了的問題，也是報導首先必須弄清楚的問題，可是竟然有兩條標題忽視了這一點，犯了錯誤。第三，標題的口語化，與書面語不協調。主要表現在沂蒙晚報標題中的“掉下”二字，飛機一般與“墜落”搭配，“掉下”顯得過于隨意，是對于人民生命財產損失的不負責任的說法。對于國家或集體的財產遭受重大損失，我們應該非常痛心，不能舉重若輕。通過以上分析，一方面說明了由于追求時效性，迅速見報，導致了忙中出錯，另一方面也說明相關的新聞從業者的職業素養不高，還需要加以提高。

二、關于媒體對事件內容表述方式的報導

一般而言，對于較為簡單的事件，新聞報道要抓住寫作的“五要素”即可。這“五要素”即我們都非常熟知的“五個W”，即“何時”(when)、“何地”(where)、“何人”(who)、“何事”(what)、“何故”(why)。對于一般的墜機事件，這“五要素”就足夠了，沒有必要長篇累牘，當然，由于簡單，也就沒有值得深入發掘的內涵。在講究時效性要求迅速見報的今天，把這“五要素”講清楚了，就是一篇不錯的動態消息。況且，消息尤其是動態消息的寫作要求是：陳述事實要簡明扼要，一般采取概括敘述的方法，力求給讀者一個總體印象。消息筆法的簡明扼要，構成了其外部特征的短小精悍。從所選媒體的報道來看，大多數媒體對墜機事件的報道都是篇幅短小言簡意賅，內容差別不大，僅僅停留于傷亡情況及原因調查等。

但是，有些新聞媒體不滿于此，而是加以調整和變革，積極引入故事化新聞寫作的手法，使得平面化的新聞報道變得立體而豐滿，以此來彌補平面化和現場感不強的缺陷。如齊魯晚報的報道，記者通過目擊者詳述墜機過程，反復描述現場的情景。如第一個二級標題“離地面四五米突然墜落”中的內容：“直升機發出很大的‘嗡嗡聲’，接著又盤旋著下降，在離地面四五米時突然墜落，‘呯’的一聲巨響撞擊在水泥地上，又向東滑行了10多米。”還有“14時50分，記者趕到現場看到，一架約4米長、僅能搭乘兩人的紫紅色小型直升飛機機頭向東南方向落在廣場空地上，機身前半部流出了黃色黏稠的油液，駕駛艙玻璃破碎，起落架和尾翼都折斷，半截螺旋槳被甩出30多米。” 還有一段，“記者看到，飛機駕駛艙玻璃支離破碎，起落架和尾翼都折斷，兩個大耳機一個甩出機艙外，一個掉在座椅上，機身上印有“國家免檢B3519”字樣，機體里的油不停滲出，一個螺旋槳被甩出30多米。”此外還有兩個二級標題，一是“事故沒有引起市民恐慌”，一是“兩名飛行員腰部受傷”， 內容都是采用故事化的寫作手法。現在這種手法有逐漸推廣和蔓延的趨勢，如前段時間的東航飛機包頭空難事件，一些媒體都充分運用了故事化新聞寫作的手法。對空難的報道不像以往那樣只有干巴巴的死難人數、原因調查等“硬新聞”，而是抓取空難中驚心動魄的鏡頭，將一起龐雜的突發事件分解成若干動人心弦的新聞故事，如《北方新報》的“事故現場兩具燒焦的遺體緊緊擁抱在一起”，《內蒙古晨報》的“目擊者詳述墜機經過：事故現場升起蘑菇狀濃云”等，這樣的報道形式不僅使讀者對空難有了全局的了解，也使他們通過具體細節、個體事例對空難有了更直觀的認識，也激起了讀者悲天憫人的情懷。可見，故事化的新聞寫作容易引起讀者的興趣，拉近讀者與新聞事件的距離，可以把平凡的題材變成深刻的話題，也通過極具人情味的文字增強了新聞的人本主義色彩。

追求現場感，讓讀者身臨其境，是記者的追求，也體現了為民辦報、服務讀者的宗旨。可是追求現場感也不能走向極端，把現場感作為一味的追求。有些現場不適合報道，譬如那些恐怖和血腥的場景，非常殘忍，目不忍睹，尤其不適合文字的描述，即使對于圖片的報道，也是有所限制。如前段時間發生的菲律賓大批官員和記者遭屠殺的事件，圖片報導就有編輯提醒，“以下圖片可能會引起部分讀者不適”，言外之意就是，由于充滿了暴力和血腥，可能會給你帶來沖擊和傷害，所以建議如果你對此比較敏感，那么就此打住，不要往下瀏覽了。因此，即使報導，報導要有節制，適可而止，改提醒的提醒，提醒的到位，恰到好處，這也體現了人本主義色彩和人道主義精神。當然，就上面所舉的齊魯晚報的文字報道而言，似乎沒有必要用四個二級標題和那么臃腫的重復的語言，把新聞報道的篇幅拉長，把本來沒有多少信息含量的報道拉長只會顯示內容的空虛無物。新聞報道有時也要講究惜字如金。這時可以結合圖片，發揮圖片的作用，讓圖片說話，把文字和圖片結合起來，相得益彰，比現場的描述效果要好得多。

所以，按部就班的報道還是有所發展變化？采用講故事的手法來講述災難性的事件是否引起讀者的反感？要不要追求現場感？怎樣處理這種現場感？都是擺在媒體人面前的問題。當然，事件可能是簡單的抑或豐富復雜的，媒體的性質、立場、關注點不同，媒體人的報道角度不同，對事件的處理也就不一樣。

三、關于媒體對事件的細節報導

新聞寫作講究真實性，用事實說話。這種真實性不僅體現在基本情況的真實，還要體現在細節的真實，而且細節的真實是基本情況真實的有機組成部分。沒有細節的真實，整體情況、基本情況的真實也就無形打了折扣，走了形。關于細節的真實，主要有以下幾點。一是此飛機來臨沂是干什么的，這個應該沒有爭議。但是報道卻不有所不同，有說做宣傳的，有說執行正常任務的，還有說執行訓練任務的，讓人迷惑。二是關于迫降，是“成功”迫降還是“緊急”迫降，大多數媒體都選擇了“成功”這兩個字眼，可是從描述來看，不算成功，理由一，從飛機來看，飛機當場報廢，怎么能算成功；理由二，從飛行員來看，身體受傷，腰部不適，怎么能算成功。所以詞語的利用需要斟酌。三是關于飛行員的身體情況，是否有必要做具體詳細的描述。如齊魯晚報的報道，“記者從臨沂市人民醫院了解到，機上兩人均造成腰2椎骨爆裂性骨折，椎管狹窄，需要手術。”還有新華社的報道，“隨后，機組兩名駕乘人員被送往醫院，經檢查發現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傷勢也很嚴重，其中一位傷員的腰椎受傷，肢體一側的運動神經有障礙，有可能影響到將來的肢體活動。”從這兩段引文還發現一個問題，即媒體報道能否使用專業化的詞匯？從讀者來看，應該避免專業化的詞匯。過于具體容易導致瑣碎，大體描述即可，沒有必要放大細節。特別是“有可能影響”這樣的斷語更應該避免。

從以上三個方面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新聞寫作的要求非常高，從宏觀的表述方式，到具體的微觀描述，從非常顯眼的外在的標題擬定，到不易覺察的內容詞語推敲利用，從記者的寫作目的，到讀者的閱讀感受，每一個環節都要認真對待，不容出錯。但是如前分析，現在這個時代，每個人都有時間的焦慮，尤其對于新聞記者，更是如此。所以有時把節奏慢下來，從容考慮，全面出發，不惟時間和時效，讓位于真實和人本，不失為一種更好的取舍和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