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算機剛出現時,有人說全世界只需要4臺電腦就足夠了;2000年,一項關于“20世紀最著名的發明”的調查結果竟然是抽水馬桶;但在今年IDF上,英特爾中國研究院展示的“基于手勢的人機交互”、“社交電視”等10余項嵌入式應用技術成果,讓人們看到,未來科技將如何提高生活質量。
“研究院就是要起到這樣的作用:當產業不斷發展變化的時候,向公司證明如何在現有的基礎上適應變化,并把握產業未來的走向。”英特爾中國研究院院長方之熙表示。
作為英特爾在亞太地區設立的第一家研究機構,從1998年英特爾中國研究中心成立至今,中國研究院幾經變遷,但始終是英特爾在美國之外最大的研究團隊。2009年,英特爾CTO兼英特爾研究院總經理賈斯汀在北京宣布,英特爾中國研究中心正式升級為英特爾中國研究院,成為與位于美國的電路與系統研究院、微處理器與編程實驗室、互動與體驗研究院、集成平臺研究實驗室并列的全球五大實驗室之一。英特爾中國研究院也成為英特爾惟一一個以地域命名的實驗室。此后,中國研究院將工作重點鎖定在嵌入式系統研究,成為了英特爾嵌入式的研究基地。
也在此時,在美國工作了30年的方之熙回到祖國,領導中國研究院的工作。有著在惠普、Convex和Concurrent等多家技術公司工作經歷的他,深知“在中國做研究”和“為中國做研究”的精髓。因此,英特爾中國研究院一直秉承“開放式創新”的策略,積極與本地學術界、產業界和政府部門密切合作,試圖為打造中國本土的“IT創新生態系統”出一份力。在這個過程中,中國研究院也從英特爾研究體系在中國的一根“手指”變為了“手掌”,成為托起推動本地嵌入式技術合作與創新的平臺。
在方之熙看來,“應用性研究”是工業研究院的使命,這要求研究院既要從長遠的角度看技術發展方向和產業未來,又要避免為了創新而創新。那么,在從服務企業的角度考慮如何使產品為用戶所用時,研究院要如何預測和創造產業的未來?在英特爾轉型解決方案提供商的背景下,中國研究院如何通過創新來推動公司的轉型?帶著這些問題,本報總編輯許傳朝與方之熙博士進行了深入交流。
將計算帶入
更廣的領域
許傳朝:以前的計算設備只集中在PC,而嵌入式是一個普式計算的時代,所有物體都要用到計算。從研究院的角度,會有哪些方向性的延伸或轉折?
方之熙:英特爾一直非常重視嵌入式,在全球五大研究院中特別成立了3個新研究院。雖然跟傳統的研究院相比規模小一點,但都針對智能手機、智能電子、數字家庭等領域深入研究。我感到整個產業的發展方向,就是計算機應用的延伸和技術擴張。
從PC產業發展來看,PC的出現把計算機應用推廣到了更大的范圍和更廣的人群,讓更多人不需要受訓練就能用。這對我們的要求就更高了,我希望未來人們使用計算機能像現在使用電一樣,感覺不到自己在用,這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許傳朝:嵌入式領域將面對更多競爭對手,英特爾有哪些優勢和積累能使自己在嵌入式方面繼續領先?
方之熙:英特爾最重要的優勢是半導體技術,這方面英特爾的技術優勢非常強。例如最近宣布的22納米,已經打破了原來的平面設計而變成了三維設計,英特爾研究院和生產線都做了很多研究,目前在全球能夠達到這一步的公司都很少。
英特爾的另一個長項是IA架構。英特爾的系統架構從上世紀80年代至今已經30多年了,這是公司的無形資產。無論是PC、服務器還是數據中心,絕大多數設備都使用了英特爾架構。如果把現在的PC向外延,就需要這些基礎設備提供更強的功能。所以英特爾提出了“互聯計算”,通過互聯網、移動互聯網甚至物聯網,把計算動態地聯在一起。要讓計算在不同的數字設備上都能實現、使平臺走向更廣的應用,只有整合。
英特爾在PC整合方面有很多經驗。除了提升性能降低功耗,英特爾還有兩項任務——將無線通信和安全整合到硬件平臺上。這不僅對現在的PC、服務器、數據中心意義很大,對未來將計算機推廣到更多用戶也很重要。所以從公司層面來講,我們的很多努力都是為將來做準備。
工業研究院的使命
許傳朝:嵌入式有很多技術整合是從設計層面開始的,這意味著在技術路線、生產工藝和合作模式上都會發生變化。中國研究院如何助推并適應這種變化?
方之熙:與PC從底層硬件向上驅動設計不同,嵌入式要從應用層和用戶體驗開始從上往下走,這需要與不同的廠商開展更多的合作。過去,英特爾微處理器產品一直是自己完成設計、制造、測試。但是在嵌入式領域,產品設計必須與其他公司的產品整合在一起,從設計到工藝流程的每個環節都有很多變化。如何把不同公司設計的器件放在一起,既是挑戰也是機遇。
中國研究院專注于嵌入式系統及其應用,很多創新都來自這個研究院,不僅僅是技術上的,還包括合作模式、生產管理流程等。為此,我們專門組建了“技術管理部”,負責技術與商務合作。美國的英特爾研究院一直都有這樣的團隊,對內要負責把研究院開發出來的技術推向英特爾各個產品部門,了解生產部門需要哪些技術;對外要了解其他公司和整個市場的走向。
對英特爾來說,嵌入式使我們看到了另一個市場,因為計算機本身在演變,市場也在演變,除了PC會出現更多和人類更接近的數字設備,從系統角度來看,移動互聯網、物聯網、三網融合,都是將來的趨勢。
許傳朝:您接觸過很多硅谷的公司,也知道各個公司之間技術研發體系的差異,蘋果是從應用和用戶體驗出發做技術整合;英特爾等傳統技術公司則保持著傳統的技術思維,以技術為核心。那么蘋果的成功,會不會影響英特爾本身的研發體系或者研發思路?
方之熙:蘋果會給我們很多啟示。每個公司都有自己的核心競爭力,有自己的DNA。這從公司建立開始就有了,公司的文化、公司核心競爭力深入到公司各個機構,以及各個機制里面。從這個角度來講,每個公司都有自己的特點。
我在美國時和蘋果等公司都有接觸,在美國的技術公司之間,互相交流和包容度很大。我記得和蘋果交流的時候,他們告訴我們設計iPhone的程序是倒過來的,先設計好外形和屏幕,再倒回來做里面的線路板和器件。蘋果公司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是走了很長的路,這種堅持就是不跟著潮流,堅持做自己的。
英特爾也一樣。每個公司都有自己的信念,在產業鏈有自己的位置,必須要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將來要做什么。所以,研究院某種意義上就要起到這樣的作用:當產業不斷發展變化的時候,向公司證明如何在現有的基礎上適應變化,并把握產業未來的走向。所以,基礎研究要交給高校和國家實驗室做,工業研究院要做的事情是把它們的成果變成公司的產品,并推進產業化。
更本土 更開放
許傳朝:國內的研究機構在基礎研究領域做得還不錯,而工業研究體系卻相對較弱。您能否為國內企業和機構分享一下工業研究的經驗?
方之熙:英特爾在中國成立研究院,本身是做嵌入式系統研究,因為中國是全球最大的、成長最快的市場,很多在其他地方發現不了的問題都會在中國出現。這是英特爾在中國成立研究院的最大原因。我認為研究院的理念無法從國外照搬,中國有自身的特點、國情和傳統,如何借鑒美國的經驗、怎么和國內的產業環境相結合,也是我們一直思考的問題。英特爾中國研究院與科技部、清華大學的合作,是我們邁出的第一步,很多經驗都是從無到有、一步步探索出來的。
許傳朝:中國研究院的研究項目,主要來自英特爾總部和生產部門,還是本地項目?
方之熙:研究院的項目有兩類。一類項目是應用研究,項目來源于生產部門。研究院和生產部門有定期的會議,他們會把下一代產品可能遇到的問題列出來,我們將研究人員和產品開發工程師組成團隊,在幾個月甚至幾年中密切合作,幫助技術從研發階段推進到產品開發階段。這類項目稱做“攜手探路”,保證技術能夠順利轉讓。
第二類是開放的研究。提出研究的時候不針對某個特定的生產部門或產品系列,而是針對技術發展的大方向,而這個方向一定和英特爾未來的事業有關——即使目前看上去沒有太大關系。
許傳朝:從您的角度來看,國內外的研究人員在技術能力方面有哪些差異?這種差異是否會造成中國研究院融入整個英特爾全球研究體系的障礙?
方之熙:中國的研究人員都很年輕,學習勁頭很足,很認真。相對來講,美國的研究人員更善于表達,面對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想法和研究。但中國的傳統就是謙虛、憨厚,一些年輕的研究員不太善于溝通。
在英特爾,研究院與產品部門之間的高效溝通與合作是保證技術和產品高轉化率的重要因素之一,因此障礙是不可避免的。我們在建設團隊時引進了很多資深人才,有從英特爾美國過來的、也有外部招聘的,他們帶來了新鮮血液和想法;但是也有一半左右是本土培養的。美國引進的人才,從某種程度上架起了和美國的橋梁,這也很重要。我們也會通過一些方法培養研究員的溝通技巧,例如每周都會舉行“分享會”,研究員在同事或領導面前提出想法后,當場就能得到大家的反饋與鼓勵,有時也得為自己的想法進行辯護,從而學會高效地表達與溝通。
總編觀察
研究院的開放
IT產業的專利戰爭愈演愈烈,蘋果、微軟、三星、谷歌、HTC、華為、中興相互之間技術專利的起訴、反起訴不斷上演,而英特爾、惠普、谷歌的大多數收購也都意在擁有更多的技術專利,技術專利意味著產業話語權,也意味著產業利益。
企業的研究院是技術專利的搖籃,是企業技術能力實現和積累的機構,通過研究院的研究奠定企業的技術實力、成就技術專利、爭取技術利益,所以研究院應該是自我的、封閉的。然而方博士及其領導的英特爾中國研究院給人的感覺卻是熱情的、開放的。
英特爾中國研究院所從事的嵌入式系統計算研究,是一項基于技術開放的研究,整合來自不同機構的信號處理、數據通信部件、器件和軟件,將其集成到一個芯片上,這是一個需要整合和開放的研究,所以要與不同的企業、研究機構、軟件開發商和用戶進行廣泛合作。這也鑄就了英特爾中國研究院開放的思維和運營模式。
與科技部、清華大學、中移動研究院的合作就是基于這樣的開放思維,英特爾中國研究院也愿意在與中國機構的合作中,分享英特爾在工業研究院方面的運營經驗、研發經驗,幫助中國的研究機構更好地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