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畫在說話

兒子在少年宮學畫畫。這個星期天，他們畫的是小雞。孩子們想象力都很豐富，有的畫一只小雞在尋食，有的畫一只母雞馱著小雞曬太陽，有的畫兩只小雞在嬉戲，形態各異。

兒子畫的是兩只小雞面對面，互相瞪眼，一只翹著嘴，一只張大嘴。我問他：“這是什么意思？”兒子答：“它們倆從屋里跑出來，主人發現了，很生氣，將它們捉回家，不許它們吃飯，于是，它們兩個吵起來了，一個說：‘都怪你！是你說要跑出去玩的！’另一個說：‘明明是你要出去的，怎么怪我呢？’”

我點點頭，表揚了他的想象力，但心里卻有些難受：他怎么會編出這樣的故事？我突然想起前天早上的事。那天，時間有些晚了，我攥著兒子急匆匆地下樓，趕到公交車站，一輛車正好關上門晃悠悠地離站。我心里升起一股無名火，對兒子吼道：“都怪你，叫你半天，你不肯起床！”兒子嘟囔道：“明明是你換了幾套衣服，浪費了時間！”“那還不是因為你太磨蹭了，我等你好半天！”想想，這場景和兒子設想的小雞吵架的情景多相似。

回到家，我看到他前段時間畫的《小鴨圖》：兩只小鴨背靠背。孩子告訴我：它們倆在生氣呢。我又留心了他其他幾幅畫，《螃蟹圖》是兩只螃蟹并列一起，但頭卻是各朝東西；《花瓶圖》幾枝花很散落，各自張揚美麗。

我心里沉甸甸的。都說孩子的畫就是心，心里想的全在筆下。孩子他爸長期不在家，我和孩子相處得比較多，他畫中影射的不就是我和他對立的母子關系嗎？

的確，我對他的態度不夠和藹，很多情況下，我并不將他當作小孩子寵愛，而是像對一個大人般要求他，遇到不開心的事，我會和他生氣，埋怨他，甚至還會和他賭氣。有一個周末，我竟然整整半天沒理他。說實話，我一個人既上班，又要帶孩子，還有一大堆家務等著我，心里常常會有很多委屈，對他爸也有一些怨言，但是，這些情緒都無處發泄，兒子往往就成了替罪羊。

我抬頭，無意中看到他“三八節”給我畫的一幅像，那是微笑著的媽媽。我不禁有些欣慰：他總算記得媽媽的微笑。我說：“你看，媽媽也不是老愛生氣，這不也是笑著嗎？”他答：“那是你在照相！”

——悲哀！他記得的我的微笑原來只是做給別人看的！

我抱起他，說：“媽媽有時候脾氣不好，對不起！其實，很多情況下，媽媽生氣并不是因為你，那只是媽媽自己的情緒不好，想發泄一下罷了，以后媽媽生氣的時候，你不要害怕，還要提醒媽媽要平靜。”兒子重重地點頭。

這以后，我盡量花更多的時間陪他，和他一起看童話書、講故事。情緒不好的時候，我會向兒子坦誠：“寶貝，媽媽遇到不開心的事了，需要安靜一下。你最好別惹我，離我遠點，好嗎？”兒子就會乖乖地去玩。看到兒子能在自己的情緒與母親的情緒之間劃出界線，我非常欣慰。

丈夫還是常年出差，他不在家時，我幾乎每天都和他聯系，有時是打電話發短信，有時是聊QQ，對他有怨言時，我會直接告訴他：“我在生你的氣！”好脾氣的他總是耐心哄我，直到我氣消云散。

半年后，繪畫班的老師告訴我，說兒子的畫構思非常奇妙。兒子興致勃勃地將最近畫的三幅畫展現給我看，并給我講解：“這一幅是小蝸牛。小蝸牛要過河，樹葉說：‘我來做你的船吧！’一條彩色的魚游過來說：‘讓我來推船吧。’它力氣太小，又叫來很多好朋友，大家一起推著蝸牛過河。瞧，那一幅是福娃，它要參加運動會，快遲到了，鴕鳥說：‘我跑得快，我帶你去吧。’福娃很高興，舉著旗幟唱起歌兒。還有，這一幅是云寶寶，它哭得很傷心，眼淚流了一串串，像下雨，小白兔跑到山頂上，給她擦眼淚：‘別哭了，有什么事就告訴我吧，我來幫你。’”

我聽得滿心歡喜，那不僅僅是因為兒子的想象力和語言表達能力讓我驚奇，更重要的是，這些畫給了我這樣的信息：他的心里充滿了友好、溫暖、甜蜜的氣息。顯然，這是我們融洽的母子情在他心里開出的花。

責編/宿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