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自己本戈登

1 他一個急轉身，靈巧地躲過了迎面撲向自己的雷阿倫，然后在距離籃筐足有8米遠的地方果斷起跳，右臂筆直地伸向空中，脫手而出的皮球隨著一道優美的弧線精準地進入籃筐。他的臉部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平靜，而又自信滿滿。

遺憾的是，這一記完美的進球仍然無法為他帶來勝利，獨得42分的他與球隊一起遭遇了最終的失利。這是本戈登在他職業生涯最好的賽季里，經歷過的最好的季后賽中的最好的一場演出。

時光回溯至2009年四月份。在這個堪稱史詩級別的季后賽系列賽中，凱爾特人隊在與頑強的公牛隊經歷了七個加時賽和七場苦戰之后，最終艱難地取得了勝利。而公牛隊的頭號功臣戈登呢?這位前任NBA“年度最佳第六人”，在這個系列賽中采用了最全面攻擊手段的超級得分手，卻在這個賽季結束之后選擇了離開，奔向他職業生涯中的下一站：底特律。

從此一切都變得面目全非了。戈登在底特律的兩年，可以稱為活塞歷史上最黑暗的時期，球隊內訌不斷，徹底與季后賽無緣。

在過去兩個被人遺忘的賽季里，只有戈登自己才知道他經歷了多么艱難的內心掙扎。當我問到他在底特律的賽場時光時，他甚至都沒等我問完問題，就迫不及待地脫口而出：“太糟糕了，真是太糟糕了。”

“現在，我們有了一位新老板(湯姆格雷斯)，他是個很有激情，并且活力無限的家伙，我相信在他到來之后，球隊的一切都會朝著一個相當良好的方向發展。”戈登說，“而且我相信，就算球隊的情況再糟糕，也絕對不會比過去兩年更糟了。真正的轉變就從現在開始吧。”低調的本戈登，似乎又看到了活塞復興的希望。

也許一位籃球明星過于低調不是好事，戈登外出時也總是喜歡在隊衣的外面套上一件T恤，以免引起別人的關注，這使得人們覺得他沒有領袖氣質；含蓄的他曾在大學時代被教練追著要求他增加出手次數：內斂的他將自己身邊的一切都隱藏得很好，今年夏天即使兒子伊利賈阿出世也只有他身邊的至親好友才知曉。提到他，活塞隊里最好的朋友威爾拜納姆只簡單地總結了一句，“本就是本。”似乎這一句話就足以解釋一切。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如何從一名才華橫溢的少年天才——吉姆卡洪稱呼他為“紳士本”——轉變為今日眾人口中的“炮手”?很多人都將他劃歸到那些拼命表現只為得到大合約，而最終得到之后就自暴自棄的范疇中去。可假如你真了解本戈登的話，你就會知道他根本就不可能是那種人，他只是做了一個愚蠢的決定而已。他是那種高三賽季寧愿不參加AAU比賽，也不想得到贊美和虛名的家伙：在《芝加哥論壇報》采訪他的高中籃球隊教練鮑勃西米諾時，請他用三個詞語來形容一下這個年輕人時，西米諾只說了這三個詞，“工作，工作，還是工作”：他還是那種在高中特意學習了通訊系統課程，只為了能夠學到如何剪輯電影片斷，從而可以分解自己比賽錄像的家伙。

在過去的兩個賽季里，他的得分數據分別是場均13.8分和11.2分，而他所在的活塞隊也在這兩個賽季里僅僅取得了27場和30場勝利。人們不禁要問，那個真正的本戈登在哪里?那個以往的得分機器在哪里?

想當初，活塞隊籃球事務總裁喬杜馬斯在2009年夏天之所以豪擲一份五年5500萬美金的合約簽下戈登，就是希望能夠重現活塞隊的“壞男孩”時代里盛極一時的三后衛戰術。當時，由杜馬斯、伊塞亞托馬斯和維尼約翰遜三人組成的這個超豪華陣容在聯盟里所向無敵，因此杜馬斯一廂情愿地認為他能夠再次成功地克隆一個驚天組合。但先是漢密爾頓受傷，繼而他又與前任主帥約翰庫斯特長期不和，他的賽場表現也因此停滯不前。羅德尼斯塔基自從來到該隊之后，就一直未能展現出球迷們所期待的那種天才控衛的上佳表現。至于戈登，他先是在來到底特律的首個賽季與自己的膝傷做著頑強的斗爭，繼而又在第二個賽季因為不合群而倍受隊友排擠。一時間，人們似乎早已忘記戈登在芝加哥能場均得分超過20分，并且擁有超級全能攻擊手段的那段輝煌歲月。“像他這樣一位在大學時代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輕松取得場均17.8分，在NBA仍是超級得分手的天才球員。”他大學時代的隊友馬庫斯威廉姆斯說，“居然會面臨今天這樣的尷尬情況，這是非常不正常的。假如我擁有像他那樣的攻擊技能的話，我想我可以場均拿下35分。”

在結束了自己在底特律的首個賽季之后，失魂落魄的戈登在面對《底特律言論報》記者咄咄逼人的追問時，他甚至都無法解釋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問題。到了第二個賽季，情況更加糟糕。最終，對戈登徹底心灰意冷的活塞隊在今年夏天的選秀大會上，選中了來自肯塔基大學，身高1.91米的后衛布蘭登奈特。“在過去兩個賽季里，我感覺自己是在為一支完全不了解我的球隊打球，至少過去在芝加哥時，我還知道自己每天應該做些什么，自己是哪種類型的球員。”戈登說，“但在底特律，我猜沒有一個人能夠對我的賽場職責給予一個準確的定位。”

戈登的狀態不佳，絕不是因為他不賣力訓練。他那常人難以想象的工作熱情在聯盟盡人皆知。在大學時代，他每天晚飯后都會雷打不動地趕到球館進行艱苦而枯燥的投籃訓練。作為他在公牛隊時的隊友，辛里奇稱呼他為“真正的職業化球員”。而他在公牛隊的另外一位隊友阿隆-格雷在提到他時，仍對他刻苦訓練的工作狀態記憶猶新。“即使是在訓練中，他也是保持著高度的緊張感。”格雷這樣說道，至今他仍對自己代表匹茲堡大學在大東部錦標賽遭遇戈登的球隊，被他在比賽最后時刻投中的那記制勝球念念不忘。“他的工作熱情和他對訓練細節的關注度絕對超乎常人。我和他一起在公牛隊做了兩年隊友，他在訓練時的那種不厭其煩地重復動作，以及他在投籃時那種忘記時間的專心致志，如不是親眼所見的話，你真的難以想象出來。”

可即便如此訓練，結果又如何呢?2010年初，戈登在對陣76人隊時的一記跳投是聯盟自成立以來取得的第一千萬分，而這也是他自從來到汽車城以后在聯盟中的唯一亮點。到了去年三月份，在對陣熱隊的一場比賽中，他的表現更是堪稱其自進入聯盟以來的歷史最低谷：在上場將近11分鐘的時間里，除了一次助攻外，他在場上仿佛隱形人一樣顆粒無收。他在場上的夢游般的表演令所有人都瞠目結舌。“他必須找到自己的賽場感覺，一旦恢復自信心，即使每天晚上獨取40分對他來說也是小菜一碟。”格雷這樣總結道。

但那些活塞隊友已經對戈登在狀態不佳的情況下，教練仍然對他器重而表示不滿了。他們在抱怨之余，更是在今年的2月25日這天爆發了集體抵制訓練的事件。在那一天，除了戈登之外，其余的活塞隊員都沒有出現在訓練館中，據說是以此舉動向庫斯特教練表示強烈抗議。“上賽季我們隊內發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戈登說，“對于隊里的每個人來說，從管理層，到球員，再到俱樂部的每名工作人員，大家的日子都很不好過。”

今年夏天，拜納姆與戈登一起在底特律的球館里，揮汗如雨地苦練著，兩位隊內最好的朋友也就球隊的種種問題交換了意見。“像本這樣一位極具才華的球員，相信在一對一單挑中沒有人能夠防得住他。但問題是，你一定要給予他充分發揮的空間。試想一下，假如你的上場時間被縮減至15分鐘，并且你的每次出手都會面對別人挑剔的目光，那你又怎么會保持平和的心態來面對比賽呢?在我的眼中，今日的本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意氣風發的他了，他有太多的顧慮。”拜納姆說。

拜納姆認為戈登應該會從活塞這段痛苦的經歷中吸取教訓，并且堅信最艱難時光已經過去了。而戈登本人則期待著球隊的打法能有一個徹底的轉變。“每個人都認為球隊過去所發生的事情是錯上加錯的結果。因此我相信杜馬斯一定會讓新任教練輕裝上陣，帶領我們重新走上正確的軌道。”

2 戈登天生就是個想得多說的少的人，但這卻令他看上去缺少領袖氣質與激情。至今，那些康大的人都記得，在對陣阿拉巴馬大學的一場NCAALE賽中，戈登這位大三球員在投中他的第四個三分球之后，居然興高采烈地吹了吹自己的手指。這可是大伙在他打球的三年時間里見過他的唯一一次忘乎所以的慶祝舉動。吉姆·卡洪教練一直都希望他在賽場上能夠更具統治性一些，為此他可沒少花功夫調教這個木訥的小家伙。可直到奧卡福在那個賽季里因為背傷缺席比賽之后，戈登才算正式地接管了比賽，并帶領康大一路暢通無阻地殺過大東賽區，直至最后捧得NCAA冠軍獎杯。為此，很多人都認為戈登只是一個將才，而不是一個帥才。威廉姆斯一直都認為戈登是他見過的最具籃球天分的球員，“但我認為他自身存在的最大問題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出色。”

那些仍然質疑戈登個人實力的人，他們大可以去重溫一下戈登在康大的大三賽季。由于他在大東部賽區的表現極為出色，那些負責報道康大的記者們甚至稱呼他為“麥迪遜廣場戈登”。或者他們也可以回顧一下今年六月份剛剛結束的這次總決賽，從中發現另外一位身材矮小，可以兼任兩個后衛角色，并且在關鍵時刻屢屢建立奇功的賈森特里。他也許就是戈登未來的最佳范本。“本還是個相當年輕的球員。”特里說，“只要他能夠更好地適應球隊為他制定的賽場角色，他的表現一定會比現在好得多，相信我，他應該是位全明星級別的賽場人物。”

戈登仍然無法對自己和活塞的新賽季作出任何的預測，因為他至今仍然掙扎在沒有一個明晰任務的賽場混沌狀態中。他很希望在新賽季里能夠聽到一個與眾不同的聲音，來為他的未來指引航向。新任主教練的上任令他相當欣喜的，他希望新教練能帶來一個全新的賽場轉變。不過，戈登目前最需要解決的，卻是要找回自己。“每一年，你都期待著這是你發揮最好的一個年頭。”戈登說，“盡管你所期待的事情未必能夠發生，但你必須不停地挑戰自己，并且為自己制定出一個更高的奮斗目標。過去的兩年?哦，過去的就過去了，就當這兩年是對我的最大激勵吧。正是這兩年艱苦的賽場經歷，鼓勵我向著勝利，向著季后賽，向著其他更高的目標邁進。總有一天，我要證明給所有的人看，他們的想法都是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