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記憶

汽笛聲響起，暫停結束。泰森錢德勒如同離籠驚鳥：賈森·特里像天使揮舞翅膀般滑翔；德克諾維茨基和肖恩馬里昂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打鬧……15秒過去，第二聲笛響后，賈森基德才從板凳上緩緩站起，加入到手舞足蹈的隊友們中去。

38歲，基德成為NBA總決賽歷史上最老的先發控衛，也是第二老的總冠軍球隊先發——排在他前面的是偉大的“天勾”賈巴爾。33歲的特里總是對基德不再系緊鞋帶大驚小怪、諾維茨基也稱基德為“化石”，還特地“求”他剃光頭發、這樣全隊就不會因為看到他灰白的頭發而士氣低落。“你有點太老了。”諾維茨基告訴他們的隊長。但區別于那些抱著別人大腿才邁進季后賽的家伙們，基德有足夠的理由感到自豪——在今年季后賽中，他的搶斷領先聯盟，助攻位居第二，一度在三分球數上位列第三。他是“小牛式籃球”能流暢運轉的關鍵所在，防守堅韌，進攻中更有出人意料的發揮。當對手和小牛打起陣地戰時，主帥卡萊爾讓基德多搞些“空中作金結果所有人都看到了，球隊的確更有活力了。

熱火和小牛的對決最終成為詹姆斯和諾維茨基的第四節飆分之戰，而基德是諾維茨基強有力的后盾——給出到位而舒適的傳球，并且是球隊限制“小皇帝”的最有效的武器。雖然比詹姆斯老12歲，輕了18公斤，還矮了10厘米，但在經驗方面、基德勝出的可不是一點點——他每場比賽結束后都會坐在更衣室里，把戰術總結一字一句打到手機里，隊友還以為他在發短信。小牛打不出熱火那么多的五佳球，但他們犯錯更少，在比賽最后的幾分鐘內，更是鮮有失手。“這是因為賈森。”錢德勒說、“他總讓我們對局勢保持掌控。”他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右邊的太陽穴——那是基德暗示他要位時身體傾斜太厲害時常用的手勢。

年度最佳控衛的頭銜，長期被那些突破迅疾、身輕如燕、能在空中自由扭曲身體的小個子們霸占，今年情況卻有了些變化——這個名號似乎應該屬于一個場均得分個位數、很少起跳、慢吞吞運球的老頭。基德也有過像德里克·羅斯和威斯布魯克那樣快如閃電的時光，但就算那時候，投籃也不是他所熱衷的。傳球第一的理念——一種行將滅絕的觀點，在賈森基德的大腦中常存。基德知道2 13米的諾維茨基一直都希望高吊傳球，而后場搭檔特里則喜歡快速傳球——因為他總愛在對方防守未成型時出手，因此總能讓他們舒服地接到球。

在所有現役球員中，基德以46689分鐘的出場時間傲視群雄，并且有1 5年季后賽的經歷，同時拿下過56場國際比賽勝利。現在的他確實有些跑不動了，但對隊友的站位依舊了如指掌，如果一名隊友站在基德肩膀后，他能馬上認出是誰。“有時賈森傳球的落點讓你覺得不可能進球，但還是進了。”錢德勒說，“因為他知道你能投進。”

熱火為總決賽苦等了11個月，小牛卻是意料之外的敵人——他們能夠晉級，大部分因為諾維茨基的無解發揮，還有一部分則是基德對科比和杜蘭特的防守。看防杜蘭特尤其令人印象深刻，這位聯盟的得分王身高至少有2.06米，但居然被基德在一段時間內限制住。“我根本想不到他能防住。”錢德勒說。諾維茨基投進了不少單腿支撐的后仰跳射，而基德也投了不少關鍵球，諸如那個在與雷霆第四場加時賽中打破僵局的三分，宣告了15分的驚天逆轉。在當晚趕往機場的大巴上，基德還興致勃勃地與諾維茨基討論此球，聊著聊著就睡著了——那球投出前基德已在場上打了41分鐘，累到接近崩潰。總決賽中，不論是對位韋德還是詹姆斯，基德都表現得足夠強硬——盡管他已經跟不上兩個后生的速度，但他總能讓對手減速，并且讓他們以最困難的方式投籃。總決賽第五場的第四節，詹姆斯得到了和基德一對一的機會，所有人都認為他會選擇突破，而“小皇帝”卻選擇了倉促投籃，結果球偏得離譜。看上去，詹姆斯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這種“魔法”我們通常把它稱作經驗。

1990年，小尼爾森還是勇士的助教，那時的基德還是高中球員。尼爾森閑暇的時候喜歡在奧克蘭打野球，經常碰見基德。他最難忘的一場球賽是在一個朋友的毛毯倉庫里打的，這個人知道倉庫里報警系統的密碼，深夜把報警系統關了，大家便可以在倉庫里打球——當然需要用鏟車掛起籃筐。“身邊都是直堆到天花板的毛毯。”尼爾森回憶，“就像在毛毯隧道里打球一樣”直到今日，尼爾森還對基德在毛毯倉庫里“攻擊”鏟車和調度隊友的舉動留有印象。后來，尼爾森經常邀請他在訓練營開始前與勇士隊臺練。1998年，尼爾森加入小牛管理層，2002年成為球隊總裁，而在1997年，基德就已被交易到太陽。小牛在一段時間內火力驚人，特里、納什和德文·哈里斯引領著一輪輪攻擊波，但在2006年總決賽期間，小牛六場輸給熱火后，人們清楚地認識到：諾維茨基身上承擔了太多組織重任。“我們把他放在左腰位，右腰位或者上線，他要在雙人包夾下傳球或得分，完成進攻。”尼爾森說，“我們需要個人讓德克輕松些——那人就是賈森·基德。”

2008年2月，小牛以哈里斯等人為代價，從籃網引進基德，并以三年2500~美元的合同與之續約。他們在賭，賭基德39歲時還能保持冠軍隊先發的水準，雖然在此之前沒有任何控衛曾經這樣過(只有斯托克頓曾經接近這一水準)。小牛信心十足，因為他們明白，基德新近掌握了一項至關重要的技能。

塔特每周訓練基德四天，日常也訓練當時的中鋒科爾斯蒂奇。當科爾斯蒂奇弄傷膝蓋后，塔特在飛機上找到基德說：“科爾斯蒂奇傷了。我很無聊。咱們每天都練投籃吧!”

那時基德33歲，他意識到再不練投籃，職業生涯就完了。他的速度在減慢，除非他練好三分，否則球隊不會再對他感興趣。不過他心中也在糾結，真的要變?他的視野、大局觀，精準的傳球，都比不上一次突發冷箭?每次基德跳起準備投籃時，他總能看見一個身處底角空位的隊友，此時他便會轉念，是不是該傳球。“就像兩個截然不同的視角。”基德說，“你會不由自主，心慌意亂。”

塔特告訴基德，需要好幾年時間的投籃練習，才能彌補之前的懈怠。塔特仔細校正基德的投籃，基德逐漸站得更穩，習慣將球抓在額前(而不像以前那樣放在腦后)。塔特一遍遍地將基德投籃的錄像帶與麥克米勒相比，直到一天二者終于相差無幾。基德重返達拉斯前，三分命中率為33.4％，在苦練之后，漲到了39.5％，本賽季，他三分之二的出手都是三分。基德有時會后怕，如果他沒有按塔特的吩咐訓練，自己現在會身在何方，“估計已經退休了。”他說。

熱火先發的平均年齡是28.6歲，小牛先發的平均年齡則是32.2歲，隊內前四的得分手都已年過三十。這樣的球員可以打得更為隨性，但身體保養是第一要務。小牛打客場背靠背時，經常開餐會。卡萊爾從不在下午3點半前開會，這樣人人都能睡個懶覺。在達拉斯，基德和其他老兵們能享受到兩周一次的“氦冷室”納涼，他們能在零下170度的氦氣中站立，好好享受三分鐘(當然，頭部必須露出來，否則血液將無法正常流動)。

小牛的刻意限制，讓基德本賽季場均上場時間降到生涯新低，球隊還取消了他很多次賽后訓練，并找了兩個可靠的替補——何塞巴里亞和布博瓦。但基德本人并不服老，2004年接受左膝微創手術后，基德每周有五天都要進行腿部力量練習，面當季后賽臨近時，他會加大練習量。過去三個賽季，基德僅缺席五場比賽，還都不是因為傷病。小牛曾因擔心他的腳部傷勢而不讓他在一場與猛龍的比賽中上場，結果他還是堅持參訓。

但基德畢竟老了，他本賽季的場均得分為生涯最低，場均助攻(8.2次)也是新秀賽季以來最低的，巴里亞有時都能蓋過他。今年四月上句，小牛給基德放了兩場假，他在這段時間內與助教蒂姆·格祖里奇共同加練，還抽空閱讀塔特留給他的投籃筆記。季后賽首輪首場，開拓者隊并沒把基德放在眼里，結果這個老頭三分球10投6中。小牛很難防，原因是外線威脅太多，諾維茨基不可能被真正防住，而同樣具有威脅的基德有時卻被忽略。“24秒快到時，比賽快結束的時段，他總會爆發。”曾與基德在籃網共事的76人總裁羅德索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