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輪回

1991年，當芝加哥公牛隊第一次獲得NBA總冠軍時，我們還一群頑童，如今二十年過去了，彈指一揮間當年見證公牛王朝的我們都已到了而立之年，可那段金戈鐵馬的鮮紅歲月卻時刻銘記在心頭。向王朝致敬，不僅僅是回憶那么簡單。

20年再聚首

今年是公牛隊值得慶祝的一年：一是恰逢公牛首次奪冠20周年紀念，二是他們打出了喬丹離開之后的最佳戰績，并且登上東部榜首，如能奪得總冠軍，那真是雙喜臨門。因此，為了激勵小伙子們能重現當年的輝煌，公牛在主場迎戰爵士的中場休息時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慶祝儀式，公牛奪得1991年總冠軍的原班人馬再度聚首聯合中心。

當1991年公牛奪得總冠軍的成員一個個揮手入場時，現場的球迷高呼著他們的名字，邁克爾喬丹是那幫元老中最后一個登場的，僅僅是主持人報出他的名字，已經讓在場的22000名球迷熱血沸騰，掌聲源源不斷響了三分鐘。站在這個曾經創造輝煌的地方，喬丹動情地說：“這里的很多東西，包括舊地板，都勾起了我的很多回憶。這兒是一個美麗的地方，我能夠坐在這里回憶過去整整天。我很高興自己的職業生涯能夠在這里度過。這里的球迷感謝我們的努力工作和取得的成績，我為他們而戰斗。”原計劃中，老帥斯隆也會來到現場的，而“禪師”杰克遜因為指揮湖人的比賽也沒能前來，現場大屏幕上播放著他們的VCR：“無論我們現在身在何處，這是一份永遠屬于芝加哥的榮譽!”

其實自從1991年奪冠之后，喬丹跟當時的一些人就沒再見過面，比如丹尼斯霍普森，他只在1991年為公牛效力了幾場比賽，而自那以后兩人從未有過任何聯系，原因?霍普森本是與皮彭一年的新秀，而且是當年的探花，沒進聯盟前被外界捧為“喬丹第二”，但沒想到1991年網隊把霍普森交換到公牛隊之后，喬丹只是打量了霍普森一眼后，就將其完全否決了，因為他知道霍普森并不是能幫助球隊的可用人選，用喬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每次我們跟霍普森呆過的新澤西網隊過招，我都能瞧見他眼睛里的那份恐懼，更何況是對陣底特律活塞呢?”不過現在說起當年喬丹已經沒有了那份傲氣，“這次我們能夠再聚，談起那些往事，勾起了我們很多的回憶。我多么希望時光能夠倒流，再度體驗那激動人心的時刻。我們可能有些誤會，但現在我們都為人父，能夠再見，我非常想念大家。”

作為公牛第一個三連冠中喬丹最信任的外線隊友，約翰帕克森如今已是公牛籃球事業部的副總裁，因此他成為了這次慶典中最受關注的人。而且，他打造的現在這支公牛隊在這幫公牛元老的眼皮底下，以創紀錄的18個三分球大勝爵士，成功登頂東部。喬丹對這支公牛隊的評價是：“照這樣打下去，這群人能夠成為東部最棒的球隊。因為他們擁有一支相當平衡的隊伍，擁有聯盟中的MVP。那個孩子(羅斯)找到了自己，當他剛進人聯盟時，每個人都說他只是擁有速度，只會不顧一切地沖向籃筐，壓根不會投籃。但是現在，他能夠像拉桿上籃一樣投三分，他已經越來越完美，沒有明顯的缺點了。喬丹從1984年加盟公牛，到1991年奪得第一冠，用了七年，而且這幫有總冠軍戒指的老家伙們不會輕易給別人祝福，但是現在看到如此優秀的球隊，他們都開始動心了。在這次慶典之前，這支新公牛隊做夢能摸到總決賽的邊就覺得很了不起了，但是現在呢。公牛已經把目標鎖定在了總冠軍，僅僅因為喬丹的一句話：“我不認為他們需要七年才能奪冠，賽季開始前人們都在談論波士頓、洛杉磯、邁阿密和奧蘭多，卻忽略了芝加哥，現在讓他們大干一場吧!”這不是詭計，不是騙局，當提到新公牛時，你能看見籃球之神臉上那為它驕傲的神情。

回顧當年

現在、讓我們把指針撥回到1990－91賽季，看看當年的那支公牛隊與現在的公牛隊有何不同。其實在當時也沒人看好這支公牛，因為喬丹的球隊弱點太明顯了，防守強隊必死無疑，而活塞似乎才是眾望所歸的總冠軍。為什么這么說?還得歸結為防守。和活塞隊比起來，任何球隊的防守都算得上是文明，而對公牛隊和喬丹來說，底特律是一座必須逾越的大山，他們已經連續三年倒在了活塞隊的腳下。現在誰是羅斯們的大山?卡爾特人嗎?從另一方面來說，喬丹當時已經奠定了球星的位置，無人能擋，但正是底特律的壞小子們卻把他限制得死死的，喬丹與活塞的宿怨當時甚至還引發了一個新名詞——“喬丹法則”。順便說一下，好多人都說以前的NBA沒有現在對抗性那么高，恰恰相反，在80年代到90年代之間，NBA比賽的強度是現在的球員無法想象的。主要原因是因為聯盟對身體接觸的判罰尺度沒有現在這么嚴，好多現在被吹罰的身體接觸犯規動作在當時都是合理的，活塞隊就是憑借這一法寶才統治了80年代末期。那時候執教底特律的是查克戴利，他們通過激怒對方球員使其原先作戰計劃發生混亂，一旦精神被擊垮，球員技術自然發揮失常。

反觀當時的公牛隊，他們則是以團隊進攻為主的三角戰術，加上喬丹、皮彭和格蘭特這三駕馬車的防守，已然不是當年的吳下阿蒙了。當活塞隊的壞小子們一次次用無必要的犯規把喬丹和他的隊友仇放倒時，這一次喬丹沒有再退讓，老實說，那時的公牛根本沒有總冠軍的想法，而且也從未公開談論過總冠軍，他們的惟一想法就是擊敗活塞。“打敗底特律那幫人對我們來說就像是獲得總冠軍。”皮彭說道，“他們在比賽中總是不擇手段，但是菲爾一直堅信我們會取得最后的勝利。我們加快攻防速度，并且習慣在壓力下打球，不斷進步，改進自己的缺點。”

當然，最重要的改變是邁克爾喬丹，若不是他開始逐漸信任自己的隊友，公牛也不會在東部決賽前三場全部獲勝。“所有人都確信我們已經在精神上壓倒了他們，這比什么都重要。”帕克森說道。歷史上沒有一支球隊能在季后賽0－3落后的情況下反敗為勝，“Bad boys”放棄了，在第四場比賽中，公牛隊員肆意地享受著復仇的快感——他們被活塞打壓得太久了。而活塞似乎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比賽結束后他們拒絕與公牛的球員握手，喬丹當時曾氣憤地表示：“不管怎么說，他們都不是一支職業的球隊，他們打得很臟，他們不配擁有總冠軍。”

回憶起當年喬丹的牢騷，帕克森對此卻有不同的看法：“這些家伙賽后選擇不理會我們，20年后我們回憶往事，我們會說這并不是他們的美好回憶，但毫無疑問是我們的。”而皮彭也說：“這種反應是在我們意料之中的，我們知道他們是一支強隊，擁有一流的領袖伊塞亞·托馬斯，我知道他們不會屈服的。”

“我還記得球迷游行的時候，他們安排了一輛冠軍游行車。”《喬丹規則》一書的作者，芝加哥論壇報的著名作家薩姆·史密斯說，“贏下第二場的時候是兩輛，我記得當公牛隊的大巴駛出來的時候，皮彭說，這是橫掃之旅。之后公牛贏下湖人，奪得隊史的首個總冠軍。”這是喬丹和公牛的第一次總決賽，他們不但成功登頂，而且還留下了足以載入NBA歷史的時刻——電視上時常播出的喬丹最著名的那個空中換手上籃就是在這一年的總決賽第二場中完成的。“邁克爾必須站出來。”這是皮彭當時的第一想法，因為公牛要面對先失一局的不利情況。輸掉對湖人的總決賽第一場后，喬丹在走出球館時說了句：“我們會橫掃了這些家伙的。”之后他和公牛做到了，湖人僅僅取得了這場勝利。“我們出師不利，所以要想辦法找回尊嚴，找回勝利的姿態。”帕克森說。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喬丹身上，他敢一個人獨挑湖人整條防線，他所擁有的決心帶領著隊友們在進攻端打出精彩的表現。

喬丹用各種瘋狂的方式得分，但換手上籃是獨一無二的，所有人都驚訝于此，因為從來沒有人使用過這種匪夷所思的動作——起跳后仿佛要扣籃，然后卻將力量轉換，并將球從右手換到左手，挑籃得分。“那時很多人都有一種想法。”薩姆·史密斯說，“比賽的結果已經不重要了，這記史詩般的進球勝過他之前七個賽季所有難以置信的投籃和暴扣。”

當時的公牛是一支純粹的青年軍，而喬丹正用一種前所未見的方式去挑戰湖人王朝的權威。“這記進球讓湖人意識到我們更年輕，更富創造力，而且實力很強大，想打倒我們是不容易的。”皮彭說。而這個上籃得分，不但成為了喬丹的標志，同時也為那次系列賽蓋棺定論了。偉大的球員成就偉大的表演，毫無疑問，喬丹做到了。“當時，我就在場上見證了這記偉大的進球。”皮彭說，“那種滯空時間，那種創造性，和那種空中換手的能力，真的很令人吃驚，要知道他是那種很少用左手上籃的人。但你只能贊嘆一會兒，特別是對戰湖人，因為他們能快速攻到前場，你不能遲疑，不過這真是一次完美的表演。”

當年湖人就像現在擁有科比的湖人一樣不可戰勝，他們陣中擁有“魔術師”約翰遜，為了限制他，菲爾·杰克遜祭出奇招，讓皮彭去控球并組織進攻，并且讓他與“魔術師”對位。整個系列賽，皮彭都發揮非常出色，大大地遏制住了湖人的進攻。第二場總決賽，喬丹在第一節就早早地領到了兩次犯規，這時皮彭站了出來，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限制“魔術師”，他的緊逼防守讓約翰遜不得不一直運球。“我知道我能給他制造很多麻煩。”皮彭說，“我之前一直都在觀察他，看他的比賽錄像，甚至在打NBA之前就是如此。我知道他的打球風格，我知道我怎樣做能讓他無法像其他時候那樣高效率地發揮。”這是約翰遜第一次遇見無論身高還是速度都與之不相上下的防守球員，皮彭強悍的運動能力能讓他在球場的任何地方對“魔術師”嚴防死守，因此，約翰遜只能不斷背身運球。“斯科特給我出了很多難題，他給我們的進攻造成了很大阻力。”約翰遜在賽后說道、“公牛的這一變招很管用，他的防守加上邁克爾的進攻，他們獲得最后的勝利也是必然的。”

菲爾杰克遜作為公牛聲望卓著的主教練并沒有得到太多贊譽、他熱衷于禪道，就像個神秘主義者，但他始終都是球隊的靈魂，他做的事情總是讓你產生“為什么以前我就沒有想到呢?”這種想法。正所謂，擒賊先擒王，只有扼殺對方的箭頭人物，也就是發起進攻的人，才能掌控一切。杰克遜讓大個子們跟迪瓦茨糾纏，而霍勒斯格蘭特盡量往外線走，喬丹也就可以伺機斷球了，這一做法使得湖人的比賽節奏被徹底打亂。“他們不得不依靠全隊作戰，才能通過傳球尋找空位。”皮彭說。

公牛這邊是掐斷了“魔術師”這一點，而湖人那邊則是對喬丹嚴防死守。“最大的問題是，讓喬丹信任我們。”帕克森說，“相信我們也能頂住壓力，而不是只靠他一個人撐起球隊。”帕克森在這輪系列賽的投籃有著不俗的表現，擁有超過60％的命中率、遠超湖人外線的拜倫斯科特。有時候，“魔術師”去包夾喬丹，帕克森便會無人防守，這成就了他的精彩時刻。每當湖人準備反擊的時候，杰克遜都會叫暫停，而整個斯臺普斯球館則會陷入喧鬧的狂潮。“邁克爾，誰處在空位?”他大聲喊道。喬丹當然知道：“約翰帕克森。”菲爾說：“很好，就傳給他。”對于杰克遜來說，他必須盡力使公牛所有人相信整支隊伍團結在一起，這是他當年在尼克斯時就學到的——總冠軍是靠團隊努力獲得的。“這些內容我們訓練了很久。”皮彭說，“突破分球，然后空位命中，這就是約翰所需要做的，因為他是我們的神射手。”

這些年來，對于喬丹是否相信隊友的質疑鋪天蓋地。他可以證明自己能夠做任何事，但這一系列賽我們卻看到：當他做到時，他的隊友也都不辱使命。所以，當公牛第一次獲得總冠軍時，不是喬丹最后時刻的神奇表演，而是一位努力勤奮的老將投中了關鍵球，這正是喬丹創造的機會。

長江后浪推前浪，這是一個反思和過渡的夜晚，喬丹時代激起的熱潮對于現在的這幫公牛天才們來說也并非遙不可及。

現在，那些當年見證過公牛輝煌的球迷帶著他們的兒女或者孫子來到現場看比賽時，總會說：“是的，20年前就是這樣，現在的公牛正在做著當初的公牛經常做的事。”

球迷們總是用震耳欲聾的聲音歡迎著羅斯，主場“MVP”的喊聲一晚上又一晚上地響起，就像當年對喬丹那樣癡迷。而這一晚羅斯似乎格外賣力，他首節比賽就扔進5個三分球狂攬17分，帶領公牛用一場大屠殺完成了對老家伙們的致敬。“這小于現在在芝加哥比我們當年還要火。”威爾柏杜賽后說，“邁克爾和斯科特對他的評價都非常高。”所以問題來了——12名冠軍隊成員如今都從事著與籃球有關的工作、眼光一個比一個毒辣，羅斯和公牛為何能獲得這幫籃球懷疑分子的歡迎?柏杜談到了一件事：某天晚上，他和阿姆斯特朗共進晚餐時，阿姆斯特朗的手機響了——是羅斯在公牛獲勝后就打來的，他問B.J的第一件事就是：“我今天晚上犯錯誤了沒?”格蘭特也聽說了相似的故事：“每次都是羅斯主動打過來，因為他天生就是當領袖的料。”

12個人歡聚一堂，話題此起彼伏，很快，他們談到了魯爾鄧、喬金諾阿、卡洛斯布澤爾和凱爾科沃爾，當然還有老將科特托馬斯，正是這些人讓現在的公牛變得更加強大。老家伙們不能上場幫忙，但起碼能看到新公牛與老公牛有些相似點——霍勒斯格蘭特當年是一個非常強硬且靈活敏捷的防守隊員，能單防3個位置，而且在包夾別人的同時能仍做好本職工作，現在的諾阿就是他的化身；皮彭是NBA歷史上最佳的鋒衛搖擺防守者，隨便拿個人跟他比較是絕對不公平的，但是魯爾鄧卻對防守頂級搖擺人樂此不疲，再加上他在進攻上的天賦，幾乎可以當皮彭的替身了；還有公牛的板凳實力已經是聯盟最好的了，凱爾科沃爾和C.J.沃特森簡直就是當年的霍奇斯和阿姆斯特朗；歐米爾阿西克，2.10米的菜鳥中鋒，他讓我們想起了斯科特威廉姆斯，他們都是在第一個賽季就能給球隊防守端做出極大貢獻的球員。兩只隊伍的成績也很相似——常規賽前65場比賽，羅斯的這支公牛戰績為47勝18負，而1991年的公牛是49勝16負。

NBA和其他運動不同的一點是，即便是過了數十年，還是慫恿我們互相比較，但歸根結底，總冠軍還是屬于偉大的決策者和打破僵局的球員們。1991年的公牛被打上了印記，而現在這支公牛還沒到時候，不過他們現在確實成為了東部最強的球隊。而且，在這個位置上，別人把他們看做是巨大的威脅。聽聽帶著總冠軍戒指的老頑固們的評價吧：羅斯帶領的公牛隊或許本賽季能大有作為。

也許，就像是存放在公牛訓練中心那六座金燦燦的奧布萊恩杯一樣，隨著時間的推移，人的皮膚會變老，頭發會變白，連建筑也會變得陳舊，但是血液里的一些東西并不會隨之消失，它們一脈相傳，沿襲至今。這樣一個晚上，似乎兩個時代穿越時空結合到了一起，那些前來助威的親切的老家伙們，以及懂得感激和尊敬的年輕人們，就是我們深愛這支球隊的一切因素，期待輪回到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