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中國風”歌曲的獨特性

摘 要：近年來，歌壇上一股強勁的“中國風”浪潮席卷了中國內地、港臺及臨近的一些國家和地區，這一現象引起了不少學者的關注，越來越多的研究者從不同的方面對其進行研究。本文試圖以周杰倫的“中國風”歌曲為主要研究對象，從器樂、曲風、歌詞語言、思想內涵等方面解讀“中國風”歌曲，并分析指出“中國風”歌曲創作的弊端及其出路。

關鍵詞：周杰倫 “中國風”歌曲 獨特性 弊端 出路

臺灣流行音樂天王周杰倫引領了“中國風”歌曲潮流的興起，一時間，“中國風”歌曲流傳于兩岸三地的大街小巷。“中國風”歌曲得以流行，除了周杰倫的個人魅力之外，其在器樂、曲風、歌詞語言、思想內涵等方面都有獨特之處，遠遠超越了一般的流行歌曲。

一、器樂演奏的中西合璧 “中國風”歌曲使用的樂器必須是中西合璧，兩者兼備。一方為主，一方為輔，既有中國傳統的古琴、古箏、琵琶等，又有來自西方的現代樂器鋼琴、吉他、大提琴等，互相協調，相輔相成。僅僅使用古典樂器則體現不出現代生活氣息；僅僅使用西方的現代樂器則無法體現“中國風”特色。以周杰倫的《東風破》為例，以鋼琴起始，慢慢融入琵琶，兩者構成起唱部分，中間部分鋼琴退出，轉用琵琶做主旋律，間或使用揚琴，結尾部分用的是琵琶加二胡，而整首歌的間奏用的都是悠揚的二胡。其中的琵琶、揚琴、二胡均為起源于中國的樂器，而鋼琴是源于西洋古典音樂中的鍵盤樂器，《東風破》以多種中國民間樂器為主，鋼琴為輔，整首歌曲古意濃濃卻不失現代特色、韻味十足。

二、旋律唱法的新舊交融 “中國風”歌曲的旋律和唱法可以添加傳統戲曲如京劇、豫劇、黃梅戲等的樂曲和唱法成分，也可以使用流行音樂的旋律和唱法技巧，甚至可以借鑒起源于美國黑人的RB唱法和Rap。但是有一點很重要，必須是傳統與現代、新與舊的完美交融，如果僅僅用傳統樂器和戲劇曲風，那便僅僅是對中國傳統戲曲的繼承。如果單單用現代唱法，則與流行歌曲沒有什么區別。王力宏的《花田錯》可謂是RB這種現代唱法與京劇傳統唱腔完美結合的典型代表。《花田錯》本是一出來自于《水滸傳》的京劇，王力宏將RB的自由轉音與京劇里特別將唱詞中的單個字拉長轉音巧妙地結合，形成一種新舊交融的獨特唱腔，整首歌主要使用這種新式的RB唱法進行演繹，別有味道，尤其是“說好/破曉前忘掉”、“擁抱/變成了煎熬”、“犯錯/像迷戀鏡花水月的無聊”、“請/原諒我多情的打擾”幾句有很深的京劇影子，一個“請”字長音悠遠起伏，別有韻味。整首歌曲動感活潑卻不失古典意蘊，實現了西洋旋律和古典唱法的完美結合。

三、語言文字的文白間雜 當代歌曲與古典詩詞有著一脈相承的“血緣關系”。從起源看，詩詞與音樂是密不可分的：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當初都是配樂而歌的歌詞，保留著古代詩歌、音樂、舞蹈相結合的形式”；代表宋代文學之盛的宋詞起初是由歌妓在秦樓楚館演唱的歌詞，之后的元曲分元雜劇和散曲，和音樂依然有著緊密聯系。因此當代歌曲可以看做是宋詞、元曲等的延續。

“中國風”歌曲歌詞的創作很好地借鑒了中國古典詩詞，并注意在借鑒的基礎上融入現代生活和現代意識，使“中國風”歌曲在歌詞方面有了新的突破。早在1983年鄧麗君就發行了專輯《淡淡幽情》，該專輯十二首歌曲的歌詞均選自宋詞名作，歌曲的古典意味非常濃厚，但是它們并不屬于“中國風”歌曲，原因是其歌詞只是照搬古典詩詞，沒有結合現代社會生活形成創新。可以設想，如果作詞人用完全的文言詞句作詞，現代聽眾顯然是不能接受的，歌曲更不可能被廣泛傳唱。文白間雜便成為“中國風”歌曲歌詞的一個特點，古典意味深厚的詞語與現代詞語的完美結合也成為“中國風”歌曲歌詞作者努力追求的方向和目標。

四、意蘊內容的文化弘揚 每個民族在不同的歷史發展過程中都形成了各自相異的文化、傳統、信仰和價值觀，也產生了很多代表本民族的獨特事物和意象。中華民族在五千年的厚重歷史中積淀了豐富的文化意象，如民族特有的節日、習俗、服裝、飲食、建筑、武術、書法、繪畫、樂器等，然而，日益物質化和全球化的現代社會使得越來越多的青年人漠視了我們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過洋節、嗜洋餐、哈日哈韓。在民族文化傳承堪憂的今天，“中國風”歌曲的及時出現彌補了這一缺憾，它們大規模地挖掘了中華民族傳統文化幾乎被遺忘的部分，讓其重新被人們關注。方文山在“中國風”歌曲的歌詞中從各個方面、各個角度表現了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如2007年創作的《青花瓷》：“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淡/瓶身描繪的牡丹一如你初妝/冉冉檀香透過窗心事我了然/宣紙上走筆至此擱一半……色白花青的錦鯉躍然于碗底/臨摹宋體落款時卻惦記著你/你隱藏在窯燒里千年的秘密/極細膩猶如繡花針落地”，用精致細膩的筆觸將青花瓷的美和女人的美聯系到一起，讓人前所未有地再次注意到了青花瓷的美，隨后，08年奧運會志愿者又大量穿著青花瓷系列旗袍，由此在國內外引發了一股強勁的“青花瓷”熱；再比如另一首代表作《大敦煌》，歌詞中提到了“輪回中的梵音”、“大藏經”、“菩薩說法圖”、“飛天的壁畫”，表現的是敦煌的石窟文化；《上海一九四三》中的“春聯”是中國特有的傳統習俗，“楷書”是書法文化，“吳儂軟語”是方言文化，“小弄堂”是建筑文化。借助于媒體平臺的強勢，“中國風”歌曲迅速成為中國文化傳承的一個重要載體，它的價值是不可忽視的，也是不容忽視的。

五、弊端與出路 “中國風”歌曲從萌芽到迅速崛起不過才短短的五年時間，有人認為這輪“中國風”潮流是時髦有余，真誠不足，“中國風”被當做一種討巧的標簽貼在了流行音樂產品的表面。“這些歌曲在商業動機的操控下東方元素被幼稚化解讀，五千年文明的深厚內涵被那些流于表面的歌詞拆解得支離破碎，真正的中國精神被那些轟隆隆的節奏震蕩得無處容身。”這樣的評論不無道理，如今“中國風”歌曲依然是新生事物，處于探索階段，雖然不乏優秀作品，取得了一些突破和成就，但不可否認其帶有本身不夠成熟的弊端。歌詞離不開歌曲，歌曲和商業有著緊密的聯系，其創作必須考慮商業價值，這就要求歌詞的創作必須考慮商業因素，迎合當代聽眾，這使得歌詞創作可能出現嘩眾取寵、刻意而為的現象，比如《本草綱目》中“馬錢子決明子蒼耳子還有蓮子/黃藥子苦豆子川楝子我要面子”，雖然寫中藥文化讓人眼前一亮，但思考后發現簡單羅列中藥名稱讓人不明所以。《降龍十八掌》中的“亢龍有悔”、“飛龍在天”、“潛龍勿用”等有堆砌歌詞之嫌。歌詞的廣泛傳唱性要求歌詞必須朗朗上口，因此口語化是必需的，“中國風”歌詞要兼顧詩意的語言和通俗口語化非常困難，并且，一不小心便可能走入不文不白的尷尬境地。“中國風”歌曲的歌詞多表現中國的傳統文化，但中國的傳統文化是博大精深的，并非每個人都對其有很深的了解，不排除詞作者用歌詞表現自身了解不精確的文化，這樣的后果是嚴重的，它可能對聽眾產生誤導，不僅起不到宣揚傳承文化的作用，還會適得其反。方文山著名的歌詞作品《青花瓷》中有這樣一句：“在瓶底書漢隸仿前朝的飄逸/就當我為遇見你伏筆”，著名的收藏大家馬未都對中國瓷器素有研究，他從這句中聽出了破綻，“青花瓷自誕生之時迅速成為中國瓷器的霸主，七百年來無人撼動，可瓶底從未書寫過漢隸，僅在明崇禎一朝的某些青花器身偶寫過隸書”。很顯然，方文山在此犯了一個常識性的錯誤。

針對以上的幾個弊端，中國風歌曲應注意以下幾點：首先借鑒古典詩詞的語言須借鑒得恰到好處。學習古典不是生搬硬套，應該避免走入不文不白的尷尬境地。要明確歌詞的受眾是生活在當代的人，語言太過文言并不可取，現代漢語運用得當也可以營造韻味悠長的意境，這應該成為其語言的出路；其次表現傳統文化須尊重歷史和事實。并非歌詞里寫書法、寫中藥、寫武術就是傳播文化了，歌詞既要對自己負責，也要對聽眾負責，更要對事實負責，不能出現不符合事實的錯誤。“中國風”歌曲歌詞表現的文化必須符合事實，只有這樣才能長遠發展，這要求詞作者們必須了解中國傳統文化，只有自己擁有深厚的文化底蘊，作品才可能具有一定文化內涵；再次從創作群體上講，當代文人尤其是文壇中有影響力和號召力的文人應以寫新詩的方式投入到流行歌詞的創作中去。文人應該放下固有的“文人架子”，拿起筆創作一些流行歌詞，為歌詞這一在大眾中間廣為傳播、被大眾廣為喜愛的文學樣式做一些自己的貢獻。文人的加入必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引領歌詞創作的方向并提升歌詞作品的層次。

對于大眾態度，本文認為民眾不妨對“中國風”歌曲寬容一些，給其空間讓其更好地發展，從而有機會探索到一條長遠的出路，不必急于捧殺或棒殺。黑格爾說過：存在即合理。“中國風”歌曲既然以一種姿態誕生必然有其誕生的道理，有一類歌詞被前所未有地拿出來討論也必然有其道理。哲學認為應該一分為二地看待事物，對于新生事物更應如此。從歷史看，宋詞誕生之初是不被主流文化認同而備受爭議的，如今卻成為一代文學的最高成就。如今尚沒有人可以預測“中國風”歌曲的價值，但是不妨給其一個自由發展的機會，歷史終會給其準確判斷。

參考文獻：

[1] 本文歌詞均來自百度MP3.歌詞.

[2] 詩經.百度百科，http：//baike.baidu.com/view/4976.htmfr= ala0_1_1.

[3] 今晚報.數字報刊，http：//www.jwb.com.cn/jwb/html/2008-10/01/content_197918.html.

[4] 曉輝.馬未都與方文山的青花緣[J].講述，2009，（05）：23.

作 者：滕朝軍，河北科技師范學院文法學院講師，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張軍平，河北科技師范學院學生；母華敏，河北科技師范學院學報編輯部編輯，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

編 輯：錢 叢 E-mail:qiancong0818@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