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1日 睛
盛夏的午后兩點,我帶著不肯午睡的小表弟來河邊玩耍。桑柳長了一岸,透著光看,綠得耀眼。枝葉隨風輕舞,知了聲響成一片。
“姐姐!”表弟雙頰像是點過洋紅的饅頭,從里到外透著春光。他驚喜地把手伸到我跟前,微微張開捏緊的拳頭,原來手心里攥著一只小知了。這只知了因為被擒而一撅不振,低啞的叫聲里透著恐慌。看著小表弟興奮的樣子,我頓生雀躍之心。“啊!”表弟手一松,知了從他手中掙脫,“撲”的一聲飛走了。表弟怔怔地愣了兩秒,忽而“哇”的一下大放悲聲。他的哭聲脆而響,像雷聲伴著閃電,頓時劃亮我的記憶。
小時候,我也曾癡迷于知了。總記得,濃郁蒼翠的葉影灑滿河沿,此起彼伏的知了聲響透河岸。一日午后,趁家人午睡之際,我偷偷來到河邊,爬上了心儀已久的那棵老桑樹。哇!真的有許多知了!我如愿以償地捉到了一只,捏在指間,歡喜得不得了。我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正待凱旋,可低頭一看,早已身處于河畔臨空而舉的一段枝杈上,仿佛稍一動彈便有落水的危險。我不敢轉身,既怕掉進河里,又怕我示弱的呼救惹來伙伴無休止地笑罵。真是禍不單行,天空忽的陰暗下來,狂風平地而起,大雨瓢潑而至。我嚇得手足無措,“哇”的一下,一不顧—切地哭喊起來……
“知了……知了……”的聲音久久不絕,恍如當年,只是我已不再是當年的我。曾經,什么都是新穎,什么都很好奇;曾經大哭之后便是大笑,沒有什么能使我憂傷;曾經掛上孩子這個標簽,便可以不懼大人的眼光,神經兮兮又肆無忌憚地做一大堆自以為聰明的蠢事……仿佛只是一個轉身,童年的時光便被歲月打包,塵封在了光陰的暗角。倘若不是今天的觸景生情,這往昔的歡笑與淚珠,真不知何日能如此逼真又動人地呈現。忽然悲哀地發現,凡人在時間面前竟如此脆弱不堪。還記得許多曾在我生命中的鮮活笑臉,如今已定格成相框中佳節傷懷的光影符號。眼眶已不知何時被風吹濕了,可心底仍在不停地追問:是我們路過了時間,還是時間路過了我們?
看眼前風光旖旎,知了在林間長鳴,表弟已在我憫然若失間找到了新的樂趣,正玩得開懷。我眼角的淚還沒有風干,他的笑臉卻燦爛起來。我忽然感覺到他與我之間流著一道河,名字叫時間。
永恒的是時間,匆匆的是過客。蟬鳴不歇,我在知了聲中知了流年的秘密——只道時光依然,心境不可回轉。
江蘇省南通市通州區新聯中學伊夢文學社
指導教師:王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