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青梅竹馬,在一個院子里長大。讀小學時,他們攜手一起上學,一同回家,是對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到了中學,他長得眉清目秀、肩寬體闊,她也亭亭玉立、凹凸有致了。雖然他家早已搬出了院子,他們依然有說有笑地生活在一起。上下學,她都坐在他自行車的后座上,一路輕舞飛揚。
他學習一直拔尖,她則學習平平。高考那年,他以高分考上了一所全國著名的重點大學。可她卻以兩分之差與大學擦肩而過。
他安慰她沒有關系,我們依然是好朋友。他不停地給她寫信,給她講大學校園許許多多的趣事。他甚至許諾,畢業后一定娶她為妻。她畢業后在一家私企做了一名普通的紡織工,每天來往流水線。對他的信誓旦旦,她粲然而笑。
大學畢業后,他毅然放棄了在大城市上班的機會,來到故鄉這個小城。他說為了她。
可他家里卻掀起了一陣風器。他父親是政府機關的局長,母親也是生意場上的強人,掌管一家大型公司。父母對他的選擇很迷惑,重點大學畢業的他怎么就會看上她。她父親早逝,母親是個街頭的裁縫工,名聲不正。父母認為娶她將是家庭的災難,和她這樣的家庭結為親家也是一種恥辱。
可他很決然,即使父母以斷絕關系相逼也沒有讓他退步。
父母沒有辦法,托一位美國朋友,讓他去美國留學,目的也是想讓距離斬斷他們的情絲。
走的那天,他和她閃電般結了婚。他來到她城郊的出租房,房子簡陋,搖搖欲墜。他說就讓這里成為我們的家吧。那夜她給了他。
他到了美國,春風得意,很快就成為華人界的驕子。
每個黃昏,他都會想她以及那間簡陋的房子。
那年,老家的小城發生了一次地震,震幅很大,很多人家傷亡慘重,流離失所。
他打遠洋電話給母親,委婉問起她的情況。母親說好久沒有看到她了,或許已到了另一個世界。
他很傷心,發誓一輩子也不回這座讓他疼痛的小城。
兩年后,他又結婚了,美國妻子,一年后也有了孩子。
過了很久,或許是10年,也或許是15年吧。由于金融風暴,他開的公司破產了,多年繁華成一夢,妻子兒子離開了他。
疲憊的他想到了故鄉這座小城。很快,他回來了,發現地震留給小城的傷痕依然存在。
他遇到了一位高中時的同學,問起她的情況。同學告訴他:她還活著,帶著一個孩子。她知道你結婚的消息,也打算找個人結婚,可她身邊帶著一個莫名其妙的孩子,人家自然會以為她也像她母親那樣的作風。她現在生活很苦,以前的單位破產了,現在販賣蔬菜為生……
同學勸他說,你傷害過她,她肯定會懷恨在心,最好不要去找她了。
他凄然,要到她的電話號碼。
一個黃昏的雨后,他還是忍不住撥了過去。他說,他想回來看看。
她只是淡然一句:你還記得回來的路嗎?
他發現自己涕淚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