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友情深

藏友熊道海先生，是一位酷愛收藏古玩的老者，他搞收藏有些年頭了，是華夏收藏協會成員。我是晚輩也是新手，但我們一見如故。認識后，他給我講的第一個故事就是他當年在古玩市場初試“寶刀”——關公走麥城的故事。他告誡我初學時要多看多問，出手不要急、不要猛。學得差不多了，有幾分把握了才能下手。買回東西后千萬不能一放就不管它了，還要看書學習，進行對照，自辨真偽。那天，他說著說著起身就到內室拿出幾塊田黃石，要我看讓我學。他說這個東西越來越少了，你先學點知識，一旦遇到了就把它買下。接著他又給我找出幾本收藏雜志，指著里面的田黃圖片、文章要我學習，臨走時還叫我把書帶回家去學習。

第二次去拜訪他時，他又從內室拿出兩塊田黃，笑嘻嘻地對我說，這兩塊就送給你了。我看了覺得很不錯，不僅雕工好，而且還是銀包金的那種貨色。然而正當我看得起勁，暗中喝彩之時，他卻突然冒出一句令人十分吃驚的話：“假的！”怎么會是假的呢？我以為他和我開玩笑，也沒當回事。他見我不信，就指著那兩塊田黃說：“你用手指甲用力摳摳它看看？”我用力朝底部一劃，沒想到一條灰白色的痕跡立現眼前，啊！真是一對地地道道的假貨。“這是造假者用石粉、樹脂加粘合劑塑成的，色也是染上去的。”他這一講不僅讓我茅塞頓開，而且對他更是敬佩不已，心想這人不僅學識淵博，而且愛幫助別人。他為了讓我學這門知識，先給我看真貨，后給我看假貨，從正反兩方面給我傳授知識呀！

后來聽說他病了，我去看他。說話間，沒想到他顫顫巍巍地起身又朝內室走去，而且邊走邊說：“這次我一定要給你送件禮物。”他給我送什么禮物呢？當時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出來時雙手緊緊地捧著一件東西，看樣子好像很沉似的，不知是什么？他來到我跟前輕輕地放在桌子上，松開雙手后才說：“送你一塊田黃。”并告訴我，他到北京找人看過，是真的。他怕我不信，末了又補充一句，“應該是個真的吧！”真的假的反正我不懂，但我卻被田黃石上邊的兩幅古怪的山水人物畫深深地吸引住了。前面一幅是高山涼亭，有一位孤苦伶仃的老者從上面走下來，正朝下方的流水小橋走去，好像準備過橋后，再爬前面那座撲面而來的大山……后面這幅則是兩位老者正開始爬山，前者腰間掛著一柄寶劍，像是開路先鋒，正回過頭來招呼后面的老者跟進，虬髯飄逸，根根清晰可見。后面的老者，扛著還魂棍招魂旗，背著一個收魂裝鬼的網袋，面對前面的大山古樹，正艱難地跟著前者走去……前者好像是傳說中的專捉厲鬼的鐘馗？雕工精湛，刻畫到位，古氣盎然，雕黑露黃，恰到好處。兩幅古畫合起來卻成一個寫照：高山古樹，亭閣小橋，羊腸古道，秋風颯颯，淪落人在天涯……他們是人是鬼是仙？還是天地人鬼神的溝通？看了不僅讓人深思，而且還有些傷懷喲！也許這就是我們這些古玩愛好者所追求的那種情趣，那種意境？

不用說這塊田黃的稀有珍貴，就是這兩幅畫兒，也要值不少人民幣啊！我想不能讓藏友吃虧，于是提出來給他本錢。哪知我話一出口，就被他頂回來了，“哪有送禮收本錢呢？你拿去吧，那是人家送給我的，我也沒給他錢。”我說不可能吧，這么貴重的東西？他堅持說這是真的，沒必要蒙我。接著便繼續給我講述他當初走麥城的故事：他說開始搞收藏時也是一竅不通，第一次就遇到了一個山東來的小伙子，給他介紹了不少“老貨”，搞了一段時間后，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就請人幫他看看貨。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小伙子賣給他的東西基本上都是假貨，把他氣壞了。第二天便去找那小伙子。那人見他氣沖沖地找來，早就心知肚明了。連忙一改往日稱他老伯的口氣，連喊：“爺爺，你來了！爺爺你請坐！”“爺爺，對不起啊！我賣給你的東西不好，我也是沒有辦法，要吃飯、要住宿、要路費、還要寄錢回家養老婆孩子和父母大人。我對不起您老人家，你看我這里還有點東西，你如果喜歡就都拿走吧。”小伙子一邊賠不是，一邊將手伸進蛇皮袋，摸了一陣后，掏出了一塊黑黃相間的石頭往他面前一放：“爺爺，我再也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了，就把這個送你吧！有人說是田黃，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下次我再來時一定給你弄真貨來。”藏友見他說得可憐，心想雷公都不打笑面虎，那就算了吧！打那以后，那小子就再也沒來了。聽完他的故事，我哭笑不得，心想：這是人家白送給你的嗎？

這是塊田黃擺件，高10.8厘米，寬8.2厘米，厚4厘米，重606克。我查閱了大量資料，它確是罕見的烏鴉皮田黃。這烏鴉皮，乍一看如漆似炭，仔細一瞧，黑皮中居然有一抹淡淡的綠色。夜里我用電光放大鏡看它時，這層綠色卻變成了藍色，像寶石藍似的熠熠生輝一片燦爛，好看極了！白日里陽光下我用放大鏡觀看，那黑皮里綠彩中那些粗細不一、長短不一、如蚓似蛇的紅筋也都顯露出來了，歷歷在目。那黃色部位，肌理之中那蘿卜血絲也都隱隱約約地拱了出來……我展示給人看時，他們指著烏鴉皮，這兒像牛角凍；指著黃色皮說，這是枇杷黃，這也凝靈如凍了！這是一塊非常好的、難得一見的田黃凍。也有人說它有些年頭了，包漿深厚，很開門，是件傳世佳品。

“一克田黃十兩金”，藏友把這么好的寶物送給我，我不知怎么樣感謝才好了，我給他錢他不要，他要什么呢？我想了好久好久，最后終于想明白了，他的用意非常深刻——他是要我這個初學者見物如見人，以此為鏡，多吸取別人的經驗教訓，才不會上當受騙啊！他送給我的不僅僅是田黃，而且更是知識、是情意、是鼓勵。他是我在收藏道路上遇到的一位最好的良師益友，他的情意讓我今生今世難忘懷！（責編：石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