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每回老家看看,少不了朋友們相聚,酒足飯飽后,東方君提議去一幽雅處品茶,酒意正濃,盛情難卻。茗源茶莊果真藏在古城新區一條安靜的小街,樓外裝飾古色古香,室內陳設樸素淡泊,墻上字畫更添茶莊幾分書香,泡上一壺毛尖,頓時心曠神怡。
茶余,東方君打開電腦讓我欣賞一位友人的山水畫,畫家湯春德,我很耳熟,似曾聽好友王平說過,其人師從蘭芳兄,水墨技法傳統、老道,畫風狂野、放蕩不羈。春德的畫著實讓我眼前為之一震。高山流水,長河飛瀑,雄渾蒼莽,大氣磅礴,這是沖進我眼簾的第一印象。《天下南岳》、《野逸圖》、《江流天地外》等一幅幅細細讀來,讓我也隨著畫家對山川故土的深情一路走去……登上山野石徑,走進幽谷煙云,望遠深山村落,做客古樸農家……我仿佛站在山崖,想大聲呼喊,我想聽對面山谷傳來的回聲;仿佛站在江邊,我想聽對岸野渡飄來的漁歌,想問問站在村口的翠翠,當年放排的情哥哥回來沒有;我還想坐在農家的灶屋里,看爐火映紅大媽的臉,像孩提時聽媽媽講那昨天的故事;我多么想和農家的叔伯坐在一起,桌上擺好飯菜,主人捧上一壇老酒,倒上滿滿一碗鄉愁,好淳,好淳,好濃,好濃啊……
春德的畫讓我走神很久,我有一種沖動,想再來一碗酒,想唱歌,想大聲的喊山,吼破亂飛的山云!
我不講他的畫有多么多么的好,比他畫得好的肯定有,有大把大把的,但是,有這么強烈感染力的山水畫我看得不多,這不僅是筆墨功力的話題,畫里蘊藏著一種精神張力,一種人格的力量,一種透紙的深情,仁者樂山,仁者無敵。
春德的畫多是大山水,巨制,登高遠眺,天地盡收,大筆一揮,風生云起,遠山如黛,阡陌縱橫,農耕漁獵,天人合一。讓人感動,讓人沉浸,讓人有一種與天地、自然交融的遐想,自然澹逸,返樸歸真。
山有生命是因為山里有林木,有生靈;山有靈氣是因為山里有泉流,有氣韻;山有靈魂是因為山里有故事,有人文。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但凡山水畫家,尤以大構圖、大筆墨、大境界、大態勢揮灑的,胸懷、意境不可或缺;激情、精氣大可肆意奔放;要有自由博大的抱負,還要心靈深處存有父老情懷。近代名流梁啟超說過“境者,心造也。一切物境皆虛幻,唯心所造之境,真實。”當下,我也看過不少畫家筆下的山水圖,筆法過于精工拘泥,細膩瑣碎,形象多于內涵,一張畫找不到主體;有的作品,畫面滿山林木,密密匝匝,飛禽走獸不見,人間煙火全無,野山幽谷,原始叢林,走進去出不來,畫家、讀者都很容易迷失在畫里。
春德應是有深厚的生活沉淀的,學畫也很勤奮,沒有進過正統美術院校,半路出家,完全靠自學苦習,采眾家之長,悟性很高,從師蘭芳君后更得真傳,心有阡陌,筆走風云。他是用感情去畫山川、煙雨、莽林,是用心意去畫小橋、流水、人家,有著田園詩人的情懷,看春德的山水是一種享受。
熱愛生活,擁抱自然,寄情山水,乃人生真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