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思緒,抻直了,就是一支箭,從生命的子宮這把彎弓出發(fā),嗖嗖地射向生命圓寂的靶心。
一縷思緒,立起來,就是一座高山,巍巍峨峨,讓人仰視。
一縷思緒,跌下去,就是深淵,讓人很難爬得出。
一縷思緒,更多的如水。你看,“思君意不窮,長如流水注”是說這思緒呀,似水一般延延綿綿;“思君若汶水,浩蕩寄南征”,是說這思緒呀,若水一般洪洪渾渾。
一縷思緒,壓扁了,是一只那水流中的船。“孤舟從此去,客思一何長”,“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思緒游弋在時間的河流中,有波濤也有漣漪,有旖旎風光,也有環(huán)生的險象。
一縷思緒,如一棵樹,人生不過是宿在上面的雀子。雀子飛進飛出的——夏日,思緒便是雀子的綠陰;冬天,思緒就是雀子的暖室。思緒有了一個結(jié)論,或者說思緒有了一個亮點,那就是雀子在樹上做了一個窩,雛鳥孵出,就是思緒饋贈給人們的蓓蕾和果實了,它帶著人走向更遙遠更廣闊的天地。當然,這個窩,也會被突如其來的風暴掀翻在地,一季的忙忙碌碌也就化為了烏有。
思緒很長,精騖八極,思接萬里;思緒很短,如電光石火,稍縱即逝。思想很簡略單純,直進直出,一條巷子走到底;思緒挺龐大很復雜,思慮萬端,心有千千結(jié)。
若不考慮時間因素,思緒也許能回過頭去,繞一些彎彎兒。但任何思緒都是離不開時間的,所以,思考一秒鐘思緒也就老了一秒鐘,思考一小時也就老去了一小時,思考一天也就老去了一天。思緒就如農(nóng)家莊稼地里的玉米,菜地中的大蔥,一節(jié)一節(jié)的。它們明年也仍會是一節(jié)一節(jié)的,但它們絕不會是今年的玉米和大蔥,后年的玉米和大蔥也不會是明年的。
思緒雖說離不開時間,但它卻有著自己相對的獨立性。它可以把時間扔在身后。這樣說來,思緒決定人生的長短,思緒走在了時間的前面,人生就長了;思緒只是時間的尾巴,甚至被它拋在了老后,人生就短了。
思緒可以呈輻射狀,如朝霞一般,光芒四射。其實這每一道光芒就是一定的時間,是可以拼接起來的,這樣的思緒也就增益了人生長度。思緒最忌諱作繭自縛,將自己思想的蝶關(guān)進繭子里,那逼仄、那黑暗,只能使得人的生命達不到應有的長度。即使有一天你突了圍,咬破了禁錮你的繭,你的人生長度也會大打折扣。
思緒是一種目標。宏圖大略是一種思緒,小安排小日程也是一種思緒。小安排是草尖上的一滴露珠,正因為有了這一滴滴露珠,才有波濤滾滾的生命的大江大河;小日程只是草叢底下的一只蛐蛐兒,正因為有了這蛐蛐兒的淺吟低唱,才有氣勢磅礴的生命合奏。正是一個個小安排小日程的螺旋式上升輪回,構(gòu)成了一個人生命中的燦爛和輝煌。
思想有多遠,腳下的路就有多遠。我們既要不斷地思索,更要不停地邁步。這樣才不至于做思想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法國哲學家帕斯卡爾說:“人只不過是一根蘆葦,但它是一根會思想的蘆葦。正因為人及思想的脆弱性,也就蘊涵了其偉大和不朽。”
一縷飛揚的思緒是一雙拓舉人成長的手,一個人的每一成長過程就是一縷飛揚思緒的永不凋落的綺麗風光……
(采桑子摘自《思維與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