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詐騙與合同欺詐辨析

摘 要：在當前司法實踐中，合同詐騙罪的認定是一個難點。主要原因在于合同詐騙與合同欺詐之間的界限模糊，難以掌握。一些合同詐騙犯罪客觀方面的表現又恰恰與合同欺詐特征相似或相同，這就為行為人借口合同欺詐而逃避法律制裁提供了可乘之機，也使司法機關在此類案件的處理上浪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因此，準確認定二者之間的區別，有著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關鍵詞：合同詐騙；合同欺詐；非法占有

中圖分類號：D923.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4117（2011）10-0016-02

如何準確區分合同詐騙罪與合同欺詐行為，已成為司法認定中的一個難題。這二者之間在許多方面都很相似，難以分辨。筆者認為，合同詐騙本質屬性就是合同欺詐行為，只是因為二者的社會危害性大小不同才分別由刑法和民法加以調整。

一、合同詐騙與合同欺詐的內涵

(一)合同詐騙的內涵。所謂合同詐騙，是指行為人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在簽訂、履行合同的過程中，騙取對方當事人財物，數額較大的行為。其特征如下：第一，從主觀方面來看，行為人具有非法占有他人財物的目的。行為人實施合同詐騙行為就是為了非法占有他人的財物。這是合同詐騙罪與合同欺詐行為的本質區別。第二，行為人采取欺騙的手段，使受害人在主觀上陷入錯誤認識，并基于該錯誤認識而“自愿”地將自己的財物交與行為人。欺騙手段既可以是虛構事實，也可以是隱瞞真相，既可以是語言文字，也可以是身體動作。若被害人不是“自愿”交付財物，則不具備成立合同詐騙罪的構成要件。第三，行為人騙取財物的價值達到數額較大。這是構成合同詐騙罪的數額要求。

（二）合同欺詐的內涵。合同欺詐，是指一方當事人故意告知對方虛假情況，或者故意隱瞞真實情況誘導對方當事人做出錯誤的意思表示，從而與自己簽訂或者履行合同的行為。其特征如下：第一，從主觀方面看，行為人雖然具有欺詐的故意，但并不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行為人明知自己告知對方當事人的情況是虛假的，也知道對方當事人可能基于該虛假情況而陷入錯誤認識，并且希望或者放任該種結果發生。第二，從客觀方面看，行為人實施了欺詐行為。欺詐行為包括兩個方面，虛構事實和隱瞞真相。第三，對方當事人因為受到欺詐而陷入錯誤認識。換言之，該欺詐行為與對方當事人陷入錯誤認識之間存在因果關系。假如受害人雖然受到欺詐，但并沒有因此而陷入錯誤認識；或者對方當事人雖然陷入錯誤認識，但并非因行為人的欺詐行為所導致，則不構成合同欺詐行為。第四，受害人基于自身的錯誤認識而為相對應的意思表示。換句話說，受害人因為行為人的欺詐行為而陷入錯誤認識，從而與其簽訂合同。

二、合同詐騙與合同欺詐的聯系與區別

（一）二者的聯系。合同詐騙與合同欺詐行為存在許多相似之處，主要表現為以下幾個方面：第一，二者均發生在經濟活動領域，均表現為合同的形式。這些合同表面上看似合法，但實際上不論是內容上還是形式上都具有虛假性。第二，在主觀方面，行為人都表現為故意，而不是過失。即合同詐騙罪的行為人與合同欺詐行為的行為人明知自己提供的是虛假信息，可能會使對方產生錯誤認識，但主觀上對該結果的發生持希望或者放任態度。第三，在客觀方面，二者都有欺騙對方的行為。亦即二者都實施了虛構事實、隱瞞真相的行為，誘導對方當事人或者做出錯誤意思表示。第四，二者容易發生法條競合，即該行為在構成合同詐騙罪的同時，也符合合同欺詐行為的構成要件；反之，構成合同欺詐行為的，卻并不一定都構成合同詐騙罪。

（二）二者的區別

1、主觀故意內容不相同。行為人在主觀上是否具有非法占有他人財物的目的是區分合同詐騙罪與合同欺詐行為的關鍵所在。合同詐騙罪中的行為人一般都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即行為人意圖把他人的財物轉移到自己的名下，并支配該財物，對其進行使用、收益和處分。而合同欺詐中，行為人采取欺騙的手段，其目的是為了讓對方當事人產生錯誤認識，并基于該錯誤認識做出于己有利的法律行為，再通過履行該法律行為來謀求一定的“非法利益”。與合同詐騙罪的行為人相比，其主觀惡性要小得多，其只是通過與對方訂立合同，在不公平的交易中為自己謀取不法利益，即我們通常所說的“借雞生蛋”行為。但合同詐騙罪中的行為人不具有履行合約的誠意，只是想使對方當事人單方面履行義務，其簽訂合同的目的并不在于占對方經濟上的便宜，而是希望非法占有合同標的物或者定金，非法占有、支配對方的財物。即使行為人在締結合同的過程中支付相應的預付款或者提供相應的擔保，但那也只過是掩蓋其真實意圖的幌子，等財物到手后行為人便會據為已有，不再履行自己所應承擔的義務。2、客觀方面表現不同。主要表現在欺詐的手段、內容和程度不同。第一，行為人采取的欺詐手段不盡相同。合同詐騙罪中的行為人為訂立合同為誘餌以達到騙取對方錢財的目的，通常以假冒他人合法身份、利用虛假介紹信、或者空白合同書等行為手段；而在合同欺詐行為中，行為人一般都擁有合法的身份證明。第二，行為人采取的欺詐內容不盡相同。一般來講，合同詐騙罪的行為人不但沒有履行合同的實際行為，甚至也沒有履行合同的能力；而在合同欺詐行為中，則包含相關的民事內容，行為人通過提供勞務、買賣商品等履約行為來獲取一定的經濟利益，即使有夸大其詞的成分，但還是有據可循。第三，欺詐程度不盡相同。合同詐騙罪中的欺詐行為已經達到犯罪的程度，發生了質的變化，具有嚴重的社會危害性、刑事違法性和應受到刑罰懲罰性，故而應納入刑法的調整范圍；而合同欺詐行為中的欺詐行為還沒有發生質的變化，其社會危害性還沒有達到應由刑法來調整的程度，因此由民法和相關行政法來調整即可。

三、司法實踐中合同詐騙與合同欺詐的具體認定

（一）行為人簽訂合同時的履約能力。合同能否得到全面實際履行的物質基礎是行為人是否具備相應的履約能力，所以，履約能力成為判斷合同詐騙與合同欺詐的重要標準之一。在合同詐騙中，行為人往往缺乏履約能力，通過虛構事實或者隱瞞真相的方法來證明自己具備相應的履約能力，從而達到欺騙對方，進而簽訂合同，騙取對方財物的目的。而在合同欺詐中，行為人一般具備履約能力，或者有合理根據表明自己將來具備履約能力，只是在簽訂合同后，因為某些客觀因素發生變化，比如經營不善、商業風險等失去履約能力，使得合同沒有履行或沒有完全履行，從給對方造成一定的經濟損失。在現實生活中，行為人的履約能力并不是一成不變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可能發生變化，所以，行為人是否具有實際履約能力并不是衡量行為人是否構成合同詐騙罪的唯一根據，而必須與行為人的其他方面情況綜合起來加以全面考慮。

（二）行為人簽訂合同所采取的手段和欺騙的程度。在合同詐騙罪中，行為人通常采用以下手段來簽訂合同：第一，假冒他人身份或者虛構合同主體。這是合同詐騙犯罪中最常見的詐騙手段。第二，提供虛假擔保。第三，設置陷阱，即行為人無實際履行合同的能力，但以先履行小額合同或者部分履行合同的方法，以獲取對方當事人的信任，從而使其繼續與之簽訂、履行合同。第四，采用其他手段，如虛構合同標的等。隨著經濟交易形式的現代化、多樣化，合同詐騙的手段也必將呈現出現代化、多樣化的趨勢。

（三）行為人在簽訂合同后的實際履約行為。在合同詐騙罪與合同欺詐行為中，雖然行為人所訂立的合同都具有欺詐的成分，但合同詐騙罪的行為人主觀上往往具有非法占有他人財物的故意，所以一般不會實際履行，即使其部分履行，其目的也是為了蒙蔽對方當事人，以達到非法獲取他人財物的目的。而合同欺詐中的行為人在獲取不法利益的同時，往往有實際履約行為，其不法利益的取得，正是通過其履約行為獲得的。

（四）合同未履行的原因以及違約后承擔責任的表現。雖然合同詐騙罪與合同欺詐行為，二者在客觀上都表現為沒有履行合同的主要義務，但是行為人沒有履行合同的原因并不相同。合同詐騙罪的行為人一開始就具有非法占有他人財物的目的，其完全是因為主觀故意而不履行合同；而在合同欺詐中，則是因為各種客觀方面的原因，例如可能存在的商業風險、第三人原因、不可抗力等等，才致使行為人不能履行約定義務。二者在違約后承擔責任的表現也不相同。合同詐騙罪的行為人在違約以后，不僅不積極承擔違約責任，反而想方設法地規避責任，要么以“拆東墻補西墻”的辦法償還債務，要么干脆逃匿；而在合同欺詐中，行為人一旦發現自己違約，雖然也會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而作出相關的辯解，卻不會逃避其應該承擔責任。在確定自己違約之后，通常會積極地承擔責任或者表示其將會承擔責任。

作者單位：湖南師范大學